柳侠和柳岸午休起床,张书英已经走了。
柳长春说,她走的时候快四点了,估计是饿得受不了了,临走,张书英还对着柳长青和孙嫦娥的窑洞使劲吐了两口唾沫。
柳侠气得捋起袖子就想杀上门去找那个泼妇,妈的,讹人不成,还真把自己当苦主了?
孙嫦娥把柳侠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她既然走了,就算了,其实都是叫穷给闹哩。”
柳长青在旁边说:“是啊,仓廪实而知礼节,要是自个儿家殷实富足,没人想去讹别人家几件旧衣裳。”
玉芝说:“道理是这样大伯,自个儿家里穷,接受别人接济改善一下自家生活条件确实不算错,可像长安叔、长发叔他们这样,一回没占到便宜就觉得吃了大亏,就觉得你、觉得咱家欠了他们,还敢理直气壮地打上门兴师问罪哩,那就不是知不知礼节了,他们是贪得无厌,还白眼狼。”
柳魁说:“随便他们贪吧,反正咱以后跟他们没关系了。”
柳长青看着三太爷家的方向沉默了片刻,点点头:“以后,您只要孝敬您太爷跟六爷他们这边就中了,其他哩人,不用再管了。”
秀梅高兴得站了起来:“那,剩下那两包衣裳,我挑着合适哩给俺太爷他们留出来,其他哩叫永芳再挑挑,挑完就都送出去吧,一下断了那几个人哩念想,省得他们再去找太爷闹。”
孙嫦娥搓摸着柳侠的手说:“中,你跟玉芳看着办吧。”
秀梅和玉芳把两个大包拿出来,挑了几乎一半,给太爷一家留着,然后,秀梅站在西边的矮墙上,喊永芳过来。
柳侠往回带衣服时就用心挑了一下,剩下的这两包衣裳更好,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彭文俊他们给的,那几个人八十年代就能自费出国留学,家庭条件肯定相当好,淘汰下来的衣裳全都是名牌,即便不穿了也都打理保存得很好,只是款式过时了点,或者只是颜色稍微有点草了。
彭文俊、佘光几个人在柳侠看来都有点洁癖,表现在穿衣上就是:浅色衬衫的领子稍微有点变色的迹象,马上淘汰。
所以他们给的衣裳感觉都跟新的差不多,款式在望宁这个山区小镇也妥妥的能引领时尚。
所以……永芳有点挑花眼,哪件都觉得好。
不过,她最终只拿了两件羽绒服和两件毛衫,两件衬衫。
永芳帮秀梅和玉芳一起整理剩下的衣裳时,柳川笑着说:“永芳,您姨(孙嫦娥)跟大嫂、玉芳送这些衣裳是好心,不过,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想法,她们哩好心对别人未必合适,你要是不待见这些衣裳,千万别勉强,看着再好,到底是别人穿过哩旧的。”
玉芳说:“咋会勉强呢?人家这旧衣裳比咱搁原城买哩新衣裳还好。”
柳川依然笑着说:“那是你现在觉得,有朝一日你发达了,没准儿就会觉得曾经穿过别人哩旧衣裳是一种屈辱呢,我见过可多这样哩人。”
柳魁、柳茂、柳侠、柳岸、小蕤,包括柳长青和孙嫦娥,都不动声色地看着柳川。
他们都听出了柳川这句话里更深一层的意思:如果是那样,那今天主动送你旧衣裳的我们现在给予你的关心,在你心里也就变成了侮辱。
“不会吧?还有这样哩人?那以后还有谁敢当好人啊?”玉芳惊讶地看着柳川:“你以后有钱不稀罕了,可当初你没钱要冻死哩时候,可是指着人家哩衣裳熬过来的呀,我咋觉得这种人比晌午那个张书英他们还恶心呢?”
柳茂接话说:“您三哥说哩这些人,就是柳长发、张书英他们哩未来。”
柳岸接着说:“柳长发他们如果以后不发达,只是一般意义上的日子好得过了点,他们最多也就是背后说当初给他们旧衣裳的人并不是真心对他们好,只是旧东西没地方扔了,正好打发给他们,不承情罢了。
如果真正发达了,他们会完全忘记现在自己的处境,忘记他们现在对这些旧衣物的渴求,而把今天视为屈辱,视为污点,而送旧衣物给他们的我们家就是罪魁祸首,他们会比从来没得到过这些衣裳的人还仇视我们。”
当然,如果我们家和他们一直保持现在的差距,他们会是相反的态度,我们今天对他们的接济,会成为他们向其他人炫耀和我们家是通世交好的佐证。
不过,后面这句柳岸没有说。
永芳也反应过来了,柳大伯一家是被白眼狼们给弄得害怕了,怕她以后也成个白眼狼呢,她马上说:“二哥三哥,大伯,姨,别人我不敢说,可我能保证柳淼俺俩都不是那种人,人要是活的恁没良心,那还不如畜生呢,猪狗也不会长大了就去对着养他们的人反咬一口。”
柳长青拍拍柳川:“川儿,不用多想。柳长发那样哩人才有几个?咱知自己问心无愧就中了。”
柳川笑了笑:“我知,我是真哩怕永芳忌讳别人哩旧衣裳,又不好意思跟咱说。”
永芳爽利地说:“不忌讳,我小时候就没穿过新衣裳,都是俺俩姐哩旧衣裳改哩,俺姑偶然给我一件俺表姐哩旧衣裳,我都舍不得穿。”
永芳一个姑姑嫁到了他们家附近的镇上,比他们家条件好点。
话说开,大家心里都敞亮就好了。
柳岸捏了捏柳侠另一只手,让他看柳川,他觉得三叔今儿这样个做法特别好,丑话说前头,总比以后自己堵心强。
柳花花撒着欢跑到了孙嫦娥面前,哼哼唧唧。
柳侠一看手机,果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