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孩子们都不上学,写完了作业和毛笔字,就没有什么事了,太阳暖洋洋的,没有风,吃完午饭,一家子全都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窑洞挖在向阳背风的山坡上,暖和又舒服。
柳长青叫了孙嫦娥和柳魁、柳川一起去柳长春那里。
再过两天就是翟玉兰“五七”,四天后是徐小红“五七”,这里的风俗,“五七”是仅次于下葬当日的隆重仪式,意味着死去人的灵魂从此就要真正离开家了,活着的人会为他们准备足够多的纸钱以及其他各种用品,当做他们前往阴间路上的盘缠和到达后的生活费用,这是一笔不算小的开销。
柳长青和孙嫦娥已经商量了好几天,想把翟玉兰和徐小红的“五七”放一起办。
柳川的假期到了,马上就得回部队;云芝当着老师,有工作,还有年幼的孩子,不能让她来回跑,几十里路,往返一次真不容易;玉芝也回来快一个月了,现在六个月身孕,山上山下的跑,万一出点事,谁都担不起。
还有一条很重要的,家里真没有钱了,能张开口的乡亲朋友都借过了,现在想借都没有地方了,而且,柳长青心里有数:这个家背不动更多的债了。
柳侠看着爹娘去二叔家,他知道他们去干啥,昨夜他们以为柳侠睡着了小声商量时候说的话,柳侠听的清清楚楚,他觉得二哥肯定不会答应。
他坐在最背风的西北角里,把猫儿放在他盘着的两条腿形成的窝儿里,两条胳膊托着猫让他和自己面对面,逗着他玩,猫儿现在脸上多少有了点肉,没那么丑了,不过:“嫂,你说,猫儿啥时候才能长的白白胖胖,我记得小蕤就是那样,一逗还会笑哩,猫儿咋不笑?嗯.......也不是压根不会笑,猫儿就光睡着了笑,一醒就不笑了。”
秀梅用力拍打着已经拆开了裤缝的棉袄,被灰尘呛的扭着头眯着眼:“骚死了,小蕤你再往棉裤上尿我不打死你;你说猫儿光会睡着笑?都那样,那是笑婆婆在梦里教他学着高兴学着笑呢,过了百天笑婆婆就走了,去逗别的新生出来的孩儿了,小孩儿过了百天就会自己笑了。”
柳海坐在柿树上,把树枝晃的哗啦响:“打倒封建迷信!大嫂,谁见过笑婆婆?”
秀梅把棉絮放一边,外面的布扔进大木盆里:“切,小孩儿家懂啥,不跟你说,柳凌,柳钰,您俩明儿都想去上学啦?”
“嗯,”俩人一起点头,柳钰活动了两下胳膊,蔫蔫的说:“我好了,不去学在家咋弄,小凌学习那么好,再耽搁下去他就考不了年纪第一了。”没有了妈和嫂子的家像个冰窖,柳钰觉得家里炉灶里的火烧的再旺都暖不热窑洞,他害怕呆在家里。
柳凌头上也已经拆了线,身上的伤也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头发还没长起来,短的露着头皮,他是一群孩子里最喜欢上学的一个,五冬六夏,从不让大人叫着起床,最近一个月没有上学,他总觉得不踏实,他现在上初二,课程和以前秀梅他们上初中时候不太一样,秀梅和柳魁辅导不了他了,可真让他去学,他又不愿意柳钰一个人在家伤心,柳长青昨夜悄悄跟他说,让他主动带着柳钰去学,学校人多热闹,能让柳钰好过一点,所以他故意在柳钰跟前表现的特别担心期末考试。
柳侠以前特别喜欢上学,当然,冬天的凌晨起床那会儿例外,有了猫儿以后,他就是人在学校,心里也一直惦记着家中被窝儿里那个软软乎乎的小家伙,最近干脆就开始找理由逃避上学了,不过一次也没成功过,所以关于上学的话题他装聋作哑,只管逗着猫儿玩:“猫儿,别吐泡泡,把下巴都吐湿了,湿了可冷,”柳侠用自己的袖子小心的擦着猫儿嘴角的口水,又顺手把柳蕤的黑爪子拍开:“小蕤,你手恁腌臜,别去擦猫儿的嘴,哎,哎.......猫儿,不是刚把过你吗,咋又尿了,大嫂,我裤裆又湿了.....哎,二哥?”
几个人都看到了从坡下上来的柳茂,秀梅顾不上柳侠的湿裤裆,站起来先招呼柳茂:“柳茂,你出来了?柳茂,你........柳茂,你这是干啥呢?”秀梅 看着脸色憔悴喘着粗气气势汹汹直冲柳侠那边过去的柳茂,伸出手想去拉他。
“把他给我。”柳茂拍开秀梅的手,直矗矗的站在柳侠身边,伸出两只手。
柳侠被猫儿尿了一裤裆,正举着猫儿没办法呢,也没仔细打量柳茂的脸色,就把猫儿小心的递给了柳茂:“二哥,你慢点,别闪着猫儿的腰。”
柳茂两眼通红,接过了猫儿沙哑着嗓子说:“我不会闪着他的腰,我直接摔死他。”说着就往院子边的沟沿走。
“柳茂!”
“二哥!”“二哥!”“二哥!”........
秀梅、柳凌、柳海、柳钰全都追了过去,柳茂瘦成一条儿的背影带着决绝的疯狂让几个人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
秀梅大叫着伸手去拉柳茂:“柳茂,你疯啦?那是您孩儿.......”
“二哥,你干啥哩?”
“二哥,可不敢摔,快松手。”
“二哥........”
柳凌、柳海、柳钰也都跑过去拽着柳茂,企图阻止他疯狂的举动。
“我摔死他,我摔死这个丧门星,丧门星........”柳茂挣扎着往外冲,秀梅几个人拼命撕扯着
他。
“柳茂,快松手,可不敢啊!”秀梅想把猫儿夺过来,一把没抓住,柳茂就把手里的小东西举了起来:“就是他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