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忽然停了下来。
“你便什么?”我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太白气质蔫了下去。
“我便……去喝一碗喜酒罢。”太白低下了头,看着脚下低声喃喃。
说完,他举起那一缸桃花酿,痛饮起来。
不多时,喝了个精光。
太白喝完便走了,临走前看我一眼,叹了口气。
我见他眼中有些鄙视,有些不解,还有些同情。
我回到洞府,盘膝端坐,看那满天星河,看那云卷云舒,看那朝霞遍地,看那晚霞染血。
三天,眨眼便过。
今天,紫霞便要成亲了。
天边那道红霞,在峨眉山上照射出万丈红芒,将那些绿葱葱的树叶枝杈全染了个通透。
红芒遍目。
那边的天空,红霞铺展,如潮水在天边连成一片。红得发紫的云彩中,我隐约看到一个身穿紫袍的仙子,正看向这里。
揉揉眼,再看去时,却不见了。
“许是眼花了。”我咧嘴笑笑,抹了把脸。
今夜月圆。
戌时,明月高悬,不见繁星,唯独那寒月绽芒。孤零零挂在天上。
我静静坐在洞府里,一动不动的抬头看着空中的明月,面无表情。
心中唯有一片苦涩,双手微微颤抖。可饶是那头上金箍入肉一寸,我却依旧直直看着那天空一轮明月。
太上忘情。
忘情,并非无情。只是忘记,一旦忆起,便是至情。
那轮明月在我眼中,是一个身穿紫衣,笑靥如花的仙子。却又是一柄明晃晃的宝剑,剑柄镶着普通却漂亮的秀玉。
那金箍入肉更深。
我看着那轮明月,忽的哈哈大笑。
“斗战胜佛,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我站起身来,走出洞府,笑的猖狂。
“佛海无边……可笑,可笑!”
月光照在我一身金黄的猴毛身上,映照出凄冷的光泽,不复桃园子里的温暖。
我停了笑,低下头来。
“我不做佛了。”我低声喃喃。
头上已经入肉三寸,几乎见骨的金箍,忽的顿住,然后缓缓舒张下来。最后,从我头上掉落在地。
声音清脆。
“金箍棒,来。”
我招手。
那早已还给东海龙宫的定海神针,顿时将那东海龙宫搅了个天翻地覆,呼啸着从东面朝我飞来,似是带着几分欣喜。
其上金光闪着红芒,我知道那是上万妖怪的血染红了这件宝贝,也给它带上了几分戾气。它冲到我手里,似是喜悦一般微微颤抖。
“当年我成了佛,便发誓不再用你,你恨坏了我罢……也好。今天,我便破个誓。”我看着手中棍子,轻抚几下,嘴角忽的微笑起来。
月光下看去,有些残忍血腥。如魔一般。
哦,对了,我本来就是个妖怪,本来就是神佛惧惊的……魔。
我冷笑起来。
“西游路上,你喝够了妖怪的血。今天我便带你尝尝,神佛的血。”我哈哈笑着,撕碎了一身不伦不类的袈裟,露出了最里面的虎皮裙。
金箍棒似是听懂一般,嗡然轻鸣。
这一身虎皮裙,我始终穿着。这还是那个和尚遇见我的那天晚上,给我做的。篝火下,在我传给他太上忘情之前,他把十世之前那个陈玄奘和小狐的故事告诉了我。
那个故事很老套,书生遇见狐狸精,然后纠缠一世,甜甜蜜蜜,第二世小狐死在书生面前,书生从此渡成了佛,之后便是九世为佛的金蝉子,一人之上万人之下,一身佛法见妖便杀。
那天,陈玄奘死了。金蝉子活了。
直到,那天他看到观音眉间的痣,与那狐狸精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来那个叫陈玄奘的书生。
他想起来,他曾许下那只小狐繁华似锦的锦绣前程。
和尚说的时候,面无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