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是跃进的亲身经历,跃进是个泥瓦匠,一直跟着包工头盖房子。这里的工程队不像城里的,就是一个包工头,自家添置了脚手架、壳子板之类的家伙事,喊上本村的、邻村的亲戚朋友,只要会砌砖都行。十来个人就是一个工程队,接的工程就是村里谁家盖个房子,图纸都不要。
有的时候包工头会同时接两三个房子,就需要把人手分一下,可能一个地方只有两三个人砌砖,再配两个小工,有的妇女比较强壮,也能跟着当个小工,小工负责递灰,就是把和好的水泥递给砌砖的人。
房子完工的时候需要“浇顶”,浇顶完了要“守光”,就是晚上留一个或者两个人不断的抹平楼顶,防止水泥凝固的时候出现不平整,这个过程要持续到深夜。
守光这个活大家都不喜欢干,没有加班费的,都是白干。跃进干这一行守光的次数是比较多的,包工头是传礼,很多时候都是拜托跃进带个人,有的时候是跃进一个人守光。
这一次,房子完工了,还是跃进留下来守光。时间过得有点久,记不得具体的日子了,只记得当晚有月亮,也不是特别亮,应该是农历的十一、十二左右。照惯例,留下守光的人不能回家吃饭,事主会准备些简单的饭菜招待一顿。有酒但不能多喝,爬高上低的,怕出危险。
这天守光结束后,也有凌晨一点多了,跃进骑着自行车就往家赶。乡村的无名路也是条条大道通罗马的,都能走的通。跃进这天觉得有月光,就走了一条相对近一点但偏僻一点的路。走的时候也没注意,从身边过去一辆摩托车。
看身影是个年轻人,摩托车上驮着一个白口袋,就是最常见的蛇皮口袋。跃进当时没多想,看着摩托车走远了才想起来。摩托车没开灯,经过身边时也没按喇叭,甚至于,根本没听到摩托车经过的声音。
跃进当时一个激灵,后背凉飕飕的。顾不上那么多,赶紧加快速度往家赶,回到家里心里才踏实。春雷听到这个事的时候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听父亲说,第二天的时候,父亲他们回到工地收尾,跟那里的人聊了这个事。
前不久,一个年轻人喝了酒,骑摩托车从那条路经过的时候撞到电线杆子上了,就是驮着一个蛇皮口袋,里面装的是面粉。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要是走大路,可能发现的及时还能救回来。
那个人刚刚三十出头,家里撇下两个几岁的孩子。他姐姐给买的面粉,下午去带的时候留下来吃晚饭,回家的时候就撞死在那条路上了。因为死的时候年轻,放不下家里年轻的媳妇、年幼的孩子,加上对自己贪酒的悔恨,这个人死后的执念特别深。
听说跃进见到那个年轻人之后,村里人都说他胆子太大了,不该从那条路走,村里人晚上都不敢走那条路经过,还给跃进讲了关于死去年轻人的故事。
开始的时候人们也没有因为年轻人死在那里就对那条路多在意,下地干活的时候还是经常经过,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后来午收的时候,本庄一个长期在外务工的马姓青年,自家麦子熟的比较晚,加上以前是开收割机赚钱的,家里有现成的机器,就一直等到麦子快熟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周围仅剩他自己家的地了,余下几家等他回来帮忙收割的本家,他们的麦地在村子另一边,通俗的讲,这边是南湖(就是村子南边的大块田地),那边是北湖。马姓青年先把本家的地给收好了,最后剩下自己的,粮食放在收割机里直接开回家就行了。
这个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马姓青年开着收割机没多久就把自己的地收完了,回家的时候正好经过那条路。刚刚走了没多远,收割机莫名其妙的熄火了,马姓青年懂机器,下来检查什么毛病都没有。也有点苦恼,就想点根烟,打火机怎么也打不着,这个时候他有点狐疑了。马姓青年一直不在家,不知道这里撞死人的事。别的也没听说过这条路上有什么古怪,从小到大走了多少年了。
就在这时候一辆摩托车经过他旁边停了下来,马姓青年当时就知道自己遇到事了。收割机的电**是可以直接给灯供电的,即使机器熄火灯也是可以打开的,他就是借着灯光检查的机器。这灯光都是改装过的,很亮,不然晚上收庄稼看不清。灯光在路上照的很远,马姓青年就没见到有摩托车过来,这辆摩托车很突兀的就来到他身边了。
骑摩托的人白净脸,看了看马姓青年,问借根烟抽。马姓青年不害怕是假的,也不能杵着,没敢接话只是把烟递了过去。“一客不烦二主,借个火”马姓青年递火的手有些颤抖,火机打着了,吸了口烟问马姓青年“这么晚一个人,不找个人帮忙”,马姓青年闻到一些酒气,他不管眼前的人,仗着胆子骂了几句脏话、狠话,指桑骂槐的逮着机器骂了一通。
也是这时候几个本家等急了,义务帮忙收麦子,也都很久没在一起了。几个本家先回家准备好凉菜、凉啤酒,等他半天不见回来,就让两个人过来找他。马姓青年刚骂完,就看两个本家过来了,问他刚刚瞎骂什么呢,马姓青年一放松差点没摊在地上,骑摩托的人也不见了,地上一根点着的香烟还在燃烧着。
两个人看到马姓青年面色铁青就问怎么回事,简单说了一下,机器这会也打着了,三个人一起回了家。到家的时候才知道路上撞死人的事,都说是他命大,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