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过后不到十日,秦典率大军离开京城,回到驻守了十年之久的边关,而齐浱除了多出一个亲王的封号和万户食邑,实确丢失了自由和驰骋万里的洒脱,每日在宫内琼浆珍馐依旧没有那撒了简单盐巴烤制的羊肉美味可口,身边服侍周全,无聊时在宫内走动,那些随从都是寸步不离,齐浱知道,这些人都是齐潇布下的眼线。
不过在三月初的某日,齐浱特例起了大早,天还蒙蒙做亮,已在京城北面的站立多时。
皇城在身后威严耸立,初春清晨微寒,白色雾气烟烟袅袅的绕缭四周,把远处的山景都衬托的更加清冷。
露水凝结在补服上,把玄青补服蒙上了一层雾,齐浱面前站立了一个男子,消瘦的面颊神情凝重,青灰色的单薄外衫,一个简单的包袱从左肩斜背在身后,只是衫子的左袖口空空荡荡的悬在那,风吹过在身侧来回摆动。
“之前你有违军令,本王留不得你。”封为亲王之后,齐浱已是将称谓改为本王,配在五爪金龙补服下,自有皇家威严,“陛下隆恩,饶你不死,但此生不得归京,流放关外。”
闵焕看了眼齐浱,低头表示接受刑罚,守在后面的几个差役提着大刀上前,一左一右要开始启程,齐浱摆手让他们退下,走近了几步,压低了声音只让他们两人可以听到:“之前听长老说,他们会在入春之前前往樊夹地区,即便不是那边,大致方向也不会有误,阿茹娜应该也是在那了。”说完这些,闵焕沉寂的眼神变得明亮,又闪动了不理解,齐浱抬眼瞧了身后的差役,“到了边卡处,会有接应的人给你足够的盘缠和干粮,切记,不可再回。”
这到这,齐浱又是想到了什么,语句极快的补充道:“这些都是陛下的意思。”
声如风烟飘散在清晨的寒风中,像是幻听般不真切,欲再问,齐浱已是退开几步负手站立,面上的神情一如往常。
对后面的是差役点头示意,闵焕扑通跪倒在地,单手支地对着齐浱叩了三个头。
望着远去的身影,齐浱的眼神是复杂的。闵焕走了,此后不会再见。这个跟随自己多年的副手,总是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却是忠心耿耿心思缜密,不单是齐浱的左膀右臂更是生活上的挚友,看到青灰色的身影由近至远由深到浅,直到成为了道路上上下浮动的小点,齐浱转过身回望在晨曦中的子元宫。
宫殿被橙黄色的朝霞披上一层金黄,刚才还笼罩在四周的雾气翛然开朗,朝阳在东边冉冉升起,穿破云雾日光照射到宫殿上,树林中,黑土地上,然后落在齐浱的面上,感受到暖暖的阳光。
齐浱苦笑,那巨大宫殿本身就该是他的家,多年来的努力就是为了可以享受自己应有的荣华富贵,但是,才不过半月他倒是想念起塞外的风景,即使冷到刺骨依旧广阔草原,还有一轮清冽的明月,他甚至是嫉妒起刚刚才离开的闵焕,他要在这个鸟笼中度过余生,或生或死。
之后便是清明,明明是个哀愁思亲的日子,但是因为齐渃的归来,反倒是温恬馨香的很,绚烂桃花在一夜春风下挂满枝头,一簌簌的迎风吹拂,让一向肃穆的皇宫内平添了几分妖娆。
没有桂花的馥郁芳香,没有梅花的清素淡雅,桃花的香味隐约几不可闻,只是偶然抬头见才察觉满腔的鼻息,都被这淡淡的清香所包围,连同周遭的景色都像是点缀了桃色。
养心殿和宁乾宫相汇处的桃树下,齐渃被一件青裘大氅包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风都透不进,但是侍从们还是担忧被春末的寒气所伤,硬是塞了个暖手炉在她怀里,坐在一个鸡翅木靠椅里,明明一丝未动竟然有些闷闷的泌出汗来。
面前小方桌上摆了两个小盅,其中一个飘冉起淡淡白雾,凑近闻还能闻到茶香悠然丝丝清甜,另外一盅里液清色淡,是陈酿多年的玉团春。有一年蜀地风和日丽多日少雨正是酿酒的好时节,而这一年的玉团春也是比往年的更加酒香醇厚,进贡来的不过万斤,齐潇尤其喜欢玉团春的味甘清甜的口感,至此只有当齐潇心情欢喜时,才会小酌几口或者招待宴请,上次搬出玉团春还是一年前的事情。
本来齐渃是终日闷在屋里想透个气,齐潇一开始是不答应的,怕元气欠亏吹风入邪,但是瞧见齐渃一副黯然的神色,让她于心不忍,就将她里里外外裹了个严实,坐着辇舆算是在花园里赏景观花。
经过桃树下齐渃看出了神,忆起去年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齐潇舞剑斩风。
瞧见齐渃看出神,齐潇以为她钟爱这一片景色,便命人停下观景,摆上了座椅茶饮,因为四周无遮挡风,又拿来了一个烧的热腾腾的手炉。
品茶酌酒时,齐渃瞧着地上散落如鳞的花瓣,调侃起当年在远处偶然瞥见逐风旋舞的轻盈身姿,在缓缓下落的粉色花雨中,说不出的俊俏曼妙。
恍然大悟齐渃对此地独爱的原因,又被这亲昵的情话熏得脸颊桃红,“还想看吗?”齐潇挑挑眉毛,满眼灿灿华光,不等齐渃回答,已从椅子上站起,抽过旁边御前侍卫的长剑,跑到了桃树下的那一片空地。
身影如燕手腕旋转,剑光闪闪时徐时急,剑声阵阵或轻或重,因着龙袍不便舞刀弄枪,齐潇的剑式没有过去的龙蛇飞动,比起武更多了舞,桃花轻鸿飞舞随着齐潇的动作上下飘舞,下落偏转与她融为一体。
远远看着可以对上齐潇投来的目光,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