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看着赵嫣然用了药,陈延青狠厉如噬人凶兽的气势才慢慢消了下去,他丢了刀,缓缓握住那截皓腕,眼神渐发柔和。

沈瑜林心中一定,这才发现了屋中遍地狼籍,刚刚赶到的陈延玉见状,笑道:“方才有两个疯子来闹事,想是已经解决了。”

陈延青一言不发地守在床前,并不说话。为免尴尬,二人便退了出去。

沈瑜林也有些日子没瞧见自家那三个弟弟了,陈延玉将他领到隔壁小房间,笑道:“老大老二已会爬了,三儿身子弱些,不过见人就笑,很是可爱。”

沈瑜林看去,果然见大床上两个壮实些的婴儿一个追一赶地乱爬,前头的那个小嘴里还吐着泡泡,显得很是可爱。四处床边皆有裹了厚绵的栏杆,倒也不怕他们掉下来。

旁边的小床上侧卧着一个面目很是精致的婴儿,虽瘦弱些,眼神却极灵动,衬着那浅淡的笑意,教人愈发移不开眼。

“教瑜林见笑了,老大老二随我这二叔,从小皮实。”陈延玉摸了摸老大的脑袋,又在老二胖嘟嘟的脸上戳了一记,笑着道。

沈瑜林既已了了一桩心事,自然也轻松起来,他同婴儿相处极少,看那小小一团,猫儿似的,几次想伸手去碰,又怕弄疼了他们,见陈延玉这般自然的去逗弄两个婴儿,面上不由带出了几分钦羨之色。

陈延玉见状,抱起犹自怔愣的陈军炳,递到沈瑜林面前,笑道:“怕什么?这是你亲弟弟又不是老虎崽子,嫂嫂可惦记着三儿做第二个王子腾呢,你也教他沾沾禄气。”

沈瑜林知道他好意,只得小心翼翼地接过婴儿,动作轻柔地调整了一下姿势。

“二叔可恭维侄儿了,我这从二品在地方上是大员,可在这京城,也不过就是大面上过得去而己,比不得二位叔叔军功封双侯。”怀中婴儿身子忽得一僵,沈瑜林凤眼中精光微闪,低笑道。

陈延玉觉得他这话有些奇怪,却也未深想,只道:“用人命堆出来的功业有什么可夸耀的,瑜林监管百官,功在天下,才当贤良。”

沈瑜林轻笑一声,抚了抚婴儿玉雪可爱的面颊,“只晓雨落泽天下,安知惊雷曾动天。”

陈延玉就是个假斯文,听得半懂不懂的,深感再同沈瑜林谈下去会暴露他惊天的才华,咳了两声,忽道:“嫂嫂昏迷了这两日,府中事宜多需操持,咳,咳咳,瑜林先陪陪小侄儿罢。”

沈瑜林笑着目送陈延玉离开,直至那道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他的笑意才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

陈军炳有些惊恐地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少年,他不是蠢人,看着此生府中摆设便有了些猜测,方才二叔所言那句像王子腾更让他确定了心中所想,自己确是托生到了晋时。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直让他有些莫名敬畏的异父哥哥竟然说出了当年摄政王讽刺祖父的诗句!

见婴儿眼中的慌张之色愈来愈浓,沈瑜林刚要开口,不知怎地心中忽然一疼,看着有些婴儿熟悉的表情,他抿了抿唇,忽道:“天兆十年生,二十七年卒,斌儿,可是你?”

陈军炳身子一僵,一双明光湛湛的凤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沈瑜林。

“我是你祖父。”验证了心中所想,沈瑜林一时竟连欢喜也忘了,扯了扯唇,干巴巴道。

婴儿呆愣。

沈瑜林长出一口气,将婴儿抱紧,闭了闭眼,“别说什么你不配做纪家男儿,斌儿,是纪家对不住你和你娘,断了香火……也好,这是祖父的孽,你安心地去,来生投个好人家。”

陈军炳双目瞪得大大的,这是他临终前祖父对他单独说的话,世上绝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婴儿脸颊兴奋地涨红,未发育完全的嗓子发出几声短促的叫唤,像是同父母失散已久的幼兽骤然归家,声音里满含欢喜。

对他来说,父亲是一张受尽唾弃的牌位,母亲只会在看着他喝药时露出厌恶的神色,而严厉不失慈爱的祖父才是他真正的亲人,投胎几个月来,他对前生唯一的思念就是祖父,而这个异父哥哥竟然就是祖父!

不知怎地,陈军炳原本有些忐忑的心一阵安定,祖父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便是跨越了千年的大晋又怎样?有祖父在,他什么也不怕!

看着嫡孙一如既往的信任眼神,沈瑜林心中柔软得几乎要滴下水来。与此同时,他更坚定了位极人臣的意念,区区两个妇人都能将娘亲害成这样,放在前世他位高权重之时怎么可能?若不尽快掌权,如何为他在意的人撑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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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旧是勤政殿,八十一级汉白玉阶上,姬宸歆面色冷漠,高踞龙椅。

“所以,朕的皇长孙断了条腿,还不及他贾家几条命?”姬宸歆将手中奏折开开合合,状似漫不经心道。

陈仲先俯身叩了一个头,长叹道:“回圣上,老臣以为此事皆因那王氏妇人而起,斩此恶妇便罢,贾公后人有失察之过,但罪不当死啊!”

不少老臣纷纷附议,而姬宸歆面上的冷意愈来愈深。

沈瑜林一早便知了真相,也只得叹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了,不过这贾家确是姬元亦杀母仇人不假,姬谦所做的不过是撤了一直护着那卿家女的天禁卫而已。

后宅之中,讲得也是成王败寇。

“老三,你来说说谋害皇室是什么罪名。”待附议之声渐缓,姬宸歆才淡淡道。

姬谦出列,黑眸轻瞥了眼跪了一大片的老臣,冷声道:“犯者凌迟,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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