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元亦哼道:“他们倒敢!谁给他们的胆子藐视......”
他话未说完,额上又挨了一记,姬谦收手,黑眸直直盯着姬元亦稚嫩的面庞,一字一句道:“军中向来凭实力说话,元亦,你又忘形了。”
姬元亦道:“以本世子的身份,便是陈家兄弟也得恭敬着尊声爷,这些小兵小将算个什么?”
姬谦皱眉道:“妄自尊大。”
姬元亦抿唇,不甘示弱道:“我姬氏子弟生来便是人上人,何来的妄自尊大?”
姬谦道:“谁教你的?皇祖父与父皇两辈征伐方夺来这姬家天下,只换了你这小儿一句生来便是人上人?”
姬元亦愣了愣,竟是无言以对。
姬谦道:“从明日起,你便跟在军师身边做半个月亲兵,且看看那些你瞧不起的人,都过着什么日子。”
姬元亦双目瞪圆,亲兵便如仆役,他堂堂世子怎可......
姬谦淡淡道:“你若受不住,便回京罢。”
姬元亦惊道:“父王!”
比起军营,京中便似龙潭虎穴,这是要他回去送死么!
“你既不愿回京,那我便当你同意了。”姬谦负手,只留给姬元亦一道远去的背影。
“一应事宜,二卫会备好,明日便去寻军师罢。”
姬元亦立在营帐里欲哭无泪,他到底说错什么了?至于么?
...
帐外风雪声呼啸,冷冽干燥的风迎面而来,刮得脸颊微微刺痛。
姬谦抬眼,只见远处群山积雪,一边白茫。
袖中那张破阵图墨香犹在,心也在此刻陡然柔软。
他的少年,也在牵挂着他,这种感觉,真好。
☆☆☆☆☆☆
几叠厚厚的公文摞在乌木桌案上,墨被研去大半,笔用秃两根。
沈瑜林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将最后一本公文放在左手边。
起身,只见烛光半明,沈瑜林瞥了眼窗户,果然天色已微微亮。
外间的锦绣听到动静,跺了跺站麻的双腿,打了哈欠推开门,轻声道:“公子忙完了?这会天还早着,要不先回府补个觉?”
沈瑜林道:“再有一个时辰便是大朝会,也睡不踏实,寻个早点铺子用些热食吧。”
锦绣忙应了,取过挂在白瓷屏风旁的浅色水濑皮大氅给沈瑜林披上,系好,方埋怨道:“整个监举司里偏公子最忙,这都几天没吃早膳了......”
沈瑜林笑道:“后日六部封笔,到时候想忙也忙不起来。”
锦绣鼓嘴,哼道:“都是杜大人,天天不见人影,把事情都压在公子身上。”
洗漱过后,头脑一清,沈瑜林边整理案上的公文,边笑道:“却不怪他,他近日也算是焦头烂额了。”
腊八宫宴上,杜若晴那堂妹也不知发了什么癫,竟就扯着永宇王妃骂骂咧咧起来,他听了旁人复述的一小段,简直不堪入耳。
本来一个尚在孝期的罪臣之女能进宫已是仗着杜若晴之势及当初皇家悔婚的那点愧疚了,竟还闹出这种事来......
锦绣撇嘴,“公子哪懂这里头弯弯绕绕,永宇王妃可不是心善的。”
沈瑜林失笑,道:“你又从哪里听的消息?”
锦绣将他的发打散,重梳了一遍,方得意道:“五王府负责采买胭脂水粉的华桃姐姐说的,她可喜欢我了,什么都跟我说!”
沈瑜林也未在意,只道:“口风紧些,后宅事无妨,莫泄了重要事宜。”
锦绣点头,扶了那乌纱冠绾好发束,插上玉簪,对着沈瑜林端详了一番,笑道:“好了,公子风度翩翩,俊朗不凡。”
这锦绣,嘴是越来越油了,沈瑜林笑睨他一眼。
主仆二人一路出了监举司,外头街道有些冷清,拐了个弯才有两家早点铺子开张。
沈瑜林挑了个看着整洁些的,要了一碟素馅小笼包并两碗豆汁,正要坐下,瞥见锦绣瘪了瘪嘴,轻笑一声,又点了碗三鲜馄饨。
卖早点的是一对老夫妇,都有些胖胖的,笑得很慈祥,衣着虽旧,却很齐整。
明明经了几日几夜的疲惫,沈瑜林却还是禁不住想笑。
这皇城脚下,连百姓的眉眼里都带着安逸的味道,若有一日,能得天下俱如斯,纵是鸟尽弓藏又何妨?
还阳日久,教这功名利禄蒙了眼,他竟差点忘了初衷,着实可笑。
热气扑面,沈瑜林回神,只见那老妇人笑着端了一笼白皮泛青,形状精致的小笼包来,只上头却放了五六只肉馅的蒸饺。
“少年人可不经熬夜,瞧瞧这眼里血丝儿吓人的,唉,贪鲜也要有个度,家里人也挂念着呢......”
一旁揉面的老爷子中气十足地哼道:“就你话多!”
老妇人好脾气地笑了笑,道:“瞧我这张嘴......小少爷是头回来吧?那可得尝尝我们李记的蒸饺,不收钱,您要是喜欢,那下回再来。”
沈瑜林知道老妇人是把他当成了夜不归宿的公子哥,也不反驳,笑着应了。
小笼包是芹菜馅的,他颇喜欢这味道,锦绣却是苦着脸吞了两个,大口大口地灌了半碗豆汁。
“也不怪人家误会咱们钱不够,像公子这么个年纪哪有不爱吃肉的?”锦绣舀了只馄饨,吹了吹热气,嘟哝道。
沈瑜林没有答话,咬了半边蒸饺,忽然觉得心中涨得暖暖的。
用完早膳,街上还是没什么人,锦绣付了帐,便去沈府传轿子。
这几日沈瑜林虽忙得晚,却也没有今日这般熬了通宵的,手下一闲,反有些困意,同老妇人说了一声后,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