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嫣然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肚子却鼓得好似七八个月,显怀时李太医便说了,是双胎之象。
陈延青到厨下煮了碗连汤面,坐在床边一个劲儿地哄道:“从早上到现在就吃了两块糕,儿子都不够分呢,再来碗面好不好?现在白菜可金贵着,你尝尝?”
赵嫣然抱着肚子,撇头。
陈延青无奈,叹道:“别闹,帅印已接了,不去是要杀头的。”
赵嫣然闷闷道:“上头没人了么?非要你这根木头带兵,我听说战场上所有人都盯着带兵的砍。”
陈延青抿唇,道:“延玉说还有,还能推给人家吗?”
赵嫣然用袖子抹了把泪,又道:“那你这回去了,几时回来?能赶上儿子出生么?”
陈延青垂头,他直觉这场战事......不会短。
赵嫣然也明白了什么,哭道:“那群杀千刀的蛮夷,他们也太能赶时候了......”
孩子出生见不到亲父,注定命途多舛,当初生探春和瑜林的时候贾政就不在,瑜林如今这一步步走来,看着平稳,背地里却不知吃了多少苦。探春更是,贾家连及笄礼都没给她办!及笄可是女子除了嫁人外最重要的日子!
现在她肚子里这两个,若是男孩还好些,再苦再难咬咬牙就撑过去了,若是女孩,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陈延青低低哄道:“长兄如父,到时候让瑜林来好不好?”
赵嫣然哭声渐止,微红的杏眼扫向陈延青,半信半疑道:“这也可以?你没哄我罢?”
陈延青极严肃地点头,道:“延玉说的。”
整个将军府里就陈延玉读过五年私塾,考过秀才......虽然没中,他的话分量是很重的。
赵嫣然抿了抿唇,点头,看着陈延青憨实的脸庞良久,才低低道:“我可不管你立不立功,总之要好生护着自己,你身上统共十五条疤,等回来了,要是多一条......我,我就抽你!”
陈延青点头,道:“嗯,那......先吃面吧。”
赵嫣然一腔柔情立时散了大半,恨恨接过碗,低头刚要拿筷子,才发现......
“陈木头!面糊了!”
“我再去煮。”
“等等,我看着上面白菜还是好的......”
...
“嫣姐,你连面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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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踏了一地大红鞭炮的碎纸,便是沈瑜林的府邸。
今日是乔迁的吉日,也正是大军出征的三日后。
同苏明音齐笑之几月未见,这两人竟结了契兄弟,只相处间还是一副冤家对头模样,倒有些好笑。
沈瑜林这日难得换了件鲜亮些的鹅黄三色金缎袍,衬着俊秀的眉目,竟教人只看着便移不开眼。
苏明音令人奉了礼,方笑道:“龙门一跃,瑜林可是一步登了天宫了。”
沈瑜林笑道:“我听你这话带酸味,怎么,战场没去成,来寻我开心?”
苏明音叹气,道:“新兵线是十六岁,舅舅拿这话堵我呢,可恨我竟是元月的生辰,只差那么一个月。”
齐笑之同熟识寒暄回来,正听见他这句,便笑道:“这回战势汹汹,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若去了,倒不知大元帅是打仗,还是护着你?”
苏明音恼道:“你能有句好话么?我想从军便是闹着玩?当初大元帅不也是从小兵做起?”
齐笑之极认真地从上到下打量了苏明音一遍,直把人看得面颊晕红,方缓缓吐出一句:“便是满了十六岁,你有七尺一寸么?”
沈瑜林听得好笑,也不打扰二人斗嘴,转到翰林院故友那桌,同人一一寒暄起来。
翰林院里多是同年进士,其中有不少是和齐笑之一般的书院同学,对他没什么妒恨,一番笑闹也极轻松的。
温昭远这回中的是二甲第二名,如今正是从七品翰林,沈瑜林却知道,他已经在筹划着辞官云游了。
“近来为兄同族中闹了不痛快,瑜林今日乔迁之喜本不该叨扰,但......也算是相交一场,呵,瑜林不会嫌我罢?”
温昭远此时已没了从前恣意模样,眼中也含着轻愁,沈瑜林没有多问,拍了拍他的肩笑道:“你族中我只认得你一个,自是站在你这边,若有事,只管来寻我便是。”
温昭远怔了怔,低头应了。
于尚清令人送了礼,人却未至,原是因着前几日遇刺,伤了腿,沈瑜林同那管事的好一番咛嘱,又说好隔日去瞧他,方放人去了。
他如今少年位高,来客自不止这些同辈知交,沈襄在前院内院俱布了席位,前院的俱是上官同僚,及一些内定的下属,沈瑜林从内院回来,竟瞧见里头还有王仁,不禁失笑。
这回有他在,江南亏空案并未闹得如史书上那般血腥,犯官按贪污数目从凌迟到流放不等,只是,里头漏了一个人。
王子腾。
王子腾虽未贪什么,可单单罗织党羽,欺上瞒下,放任贪腐这三条,已够他死上几回了。
沈瑜林看着王仁一副目中无人的做派,凤眼微寒,若不是王子腾还有用处......
卫若兰端着杯半暖不凉的梅花饮,倚在角落里悠然地品着,半分不见屈辱之态。
冯紫英低恼道:“为何拦我?王仁他算什么东西,还敢踢你的马,等我为你出气去!”
卫若兰笑道:“这点出息,人被狗咬一口,还能同狗再对咬回来?”
冯紫英犹自愤愤不平道:“王子腾都挂着那二品官职吃了一年闲饭了,眼看着失势,我堂堂二等公爵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