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随行官员虽是圣上调派,却也俱是永宁一脉,沈瑜林年岁最小,官职也低,便成了最清闲的那个。

说来他倒是没想到这回于尚清竟不在,也好,自上次那功劳顺水推舟落回了他头上,于尚清可谓是步步高升,没一年工夫便成了五品御史。言官不以言获罪,倒是合了他一身傲骨,比兜兜转转在几王间被当傻卒子用强多了。

自占了于尚清晋昭帝师的名头后,沈瑜林有些愧疚,背地里也提点过他不少,这也算教他少走些弯路罢。

到了书房,冯绍钦如往常一样,早早便等在了那里,沈瑜林便道:“且将昨日的学而篇默一遍。”

冯绍钦应了,低头自去研墨。

一般孩童习课很少是自己磨墨的,既费时又很难磨得浓淡相宜,只沈瑜林幼时便是这般,后来教学生也一并如此,冯绍钦只以为是在练腕力,也不多问。

入祖父门庭后确是为了练腕力,只更早之前却是因为......下仆俱腆着脸为庶兄忙前忙后,没人替他磨墨罢了。

沈瑜林看着冯绍钦抿着唇极认真的研墨,微扬了扬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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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物证已清查完,永宁一脉的官员们正忙着四处招揽人证,只这些地方官员积威已久,却有些难办。

许文琅抿了抿唇,对姬谦道:“杨素闻杨大人甚至连官职都报出来了,却没一人信他,出了巷尾,有幼童砸石......”

姬谦轻叹一声,道:“罢了,先将那些上告的苦主护好便是。”

许文琅皱眉,道:“可这些人不足以为证。”

姬谦道:“你且先去,本王自有办法。”

许文琅低叹一声,行了一礼,便出去了。

“可听够了?”

他话音刚落,姬元亦便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因天气热,他并未穿一惯的大红锦衣,而是一袭月白的薄衫,配上那浅浅的笑容,彷彿话本里头出来的狐仙少年似的。

姬谦只略瞥了一眼,便淡淡道:“他的模样,你学不来。”

姬元亦撇嘴,哼道:“父王这回可猜错了,孩儿学的不是师父,是冯小师兄呢!”

姬谦眉头微挑,道:“你现下倒肯唤他师父了?”

姬元亦挪到姬谦下首坐了,一边顺手拿了只橘子慢慢剥,一边哼道:“不叫师父,叫小爹爹么?”

姬谦失笑。

姬元亦又道:“过了十月份生辰孩儿便满了十一,师父他上个月才做的十四生辰......啧,父王……”

姬谦揉了揉他的脑袋,缓缓道:“情之一字,哪有这么多讲究?一眼见了便觉欢喜,之后便再忘不了,舍不得,放不下,哪里有空去管他年纪?”

姬元亦撇了撇头,“酸,真酸!”

姬谦收手,闻言只淡淡一声轻笑。

姬元亦哼道:“说正经的,既然那些证人不敢作证,何不来场局狠狠削了那起地方官的面子,好教他们涨涨胆?”

“办法是不错,只是这阵子正在风口,他们防备也紧,若弄巧成拙,更是僵局。”

姬谦抿了口茶,又道:“事前我便令人散了话出去,却是没半个人应的,可见他们没少对百姓施压。”

姬元亦含了瓣橘子吃了,哼道:“以世子身份令他们带我游玩,有人敢不应?”

姬谦道:“你便安心习你的功课去,案子既已到了御前,哪有为几个人证撤下的?”

姬元亦撇嘴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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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一场暴雨打得池中莲叶更翠,因见厨娘撑小竹筏采莲子,沈瑜林颇觉有趣,竟立在池畔看了一下午,晚间渐起了蚊虫,他才发觉又过了一日。

眼见得正厅里光许文琅便神色匆匆地来回了四五次,再对比自己,沈瑜林轻叹一口气。

房间里如今每日都要熏艾草,那两套青黛山水画的纱帐更是一日两次地泡薄荷水,即便如此偶尔还是有蚊虫。

今日满廷在他沐浴用的水里化了两颗浅绿色的药丸,沈瑜林裹了件寝衣进房,闻着身上浓郁的药香,他不得不承认这东西有驱蚊奇效......连人都要熏昏了好么?

沈瑜林正低着头系衣带,忽听书案边一声轻咳。

那声音他很熟悉,抬头一看,正是姬谦。

沈瑜林抿了抿唇,道:“沐琦寻我,有事?”

姬谦黑眸微弯,“莫怕,我不会动你。”

沈瑜林身子僵了僵,耳垂薄红,微恼道:“我不是说这个......”

姬谦薄唇轻勾,浅笑道:“嗯,我知道。”

就这般立在门口也不是回事,沈瑜林系好了寝衣,关上门,又伸手去取方才搭在屏风上的外衣。

却听姬谦缓缓道:“天色也晚了,瑜林不必这般,我只说些话便离开。”

沈瑜林回身,看向姬谦。

姬谦将这几日的事情一并说了,又讲了姬元亦的法子,方缓缓道:“那日在迎宾楼里你正巧应下了陈天赐的身份,又有诸多佐证,想必他们也不会怀疑,自然,若你不愿,我也可令人易容成你当日模样......”

沈瑜林忽道:“这些人俱是人精,若有那一星半点的破绽,此计便彻底废了......瑜林愿往。”

姬谦怔了怔,缓缓笑开。

沈瑜林又道:“只是陈天赐的行踪却是个问题。”

他虽自信能瞒过那群老狐狸,可若赶巧了撞上了真身或是陈天赐在别处闹出了什么事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姬谦道:“这却没什么,昨日有探子说,他在边城。”

“边城?”沈瑜林虽略放下了心,还是禁不住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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