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回府,却正见锦绣立在院门口,看到他,忙上前,道:“锦绣路上耽误了许久,还请公子责罚。”
沈瑜林目光一闪,“耽误了......”
锦绣只道他是在反问,低头道:“锦绣也不知为何会撞上五城兵马司拿人,关到如今。”
沈瑜林道:“无妨,且同我细说。”
两人进了院门,锦绣道:“那日......”
沈瑜林微微一笑,同他拉开两步距离,道:“阁下还想再骗瑜林一回么?”
锦绣怔道:“公子......”
沈瑜林道:“虽则锦绣不常做事,手上也无甚茧子,只是他日日晨起要伺侯瑜林束发,怎会留指甲?”
他初时以为是场阴谋,不过再见这锦绣倒是回过味来了,这般巧夺天工的易容,这般破绽百出的手段,哪会是什么大手笔?
这大概是......一场恶作剧?
那“锦绣”忽然勾出一个顽劣不堪的笑容,拖长声音道:“沈公子果然是......”
身后有破空之声传来,沈瑜林侧身一避,让过一道拳风,心念电转之下,顺手扼了那“锦绣”喉咙,闪在他身后,将人紧紧勒在怀中。
他的武艺虽承自名师,却只为强身健体,能在他这一览无余的小院里隐匿这么久的练家子,他自问敌不过。这小孩既是发号施令的,想必有些用处。
果然那黑影立时便停了下来,身侧呼吸声微重,沈瑜林低喝道:“退后!”
立时却又有一道黑影现身,直擒他后心,沈瑜林反手一挡,那小孩却趁机挣脱开去,跑向原先那黑影。
沈瑜林同黑影交手十几招,体力开始不支,渐露下风。
那小孩看他们你来我往,无趣道:“停手。”
黑影立即住了手,行了一礼便闪至暗处。
如此一来,两个暗卫一明一暗,正好防着沈瑜林。
那小孩缓缓从脸上撕下一片肉色薄膜来,却是个玉雪可爱的小童,十来岁模样。
他笑道:“你是第一个认出我易容的。”
沈瑜林气喘,前世他的心腹有不少被细作顶替的,却是让他吃过不少亏,好几次更是在他措手不及之下满盘皆输,几乎置他于绝境。今生既是打定主意重登青云,愈发谨小慎微了。
沈瑜林喘匀了气,拱手一礼,笑道:“那可真是在下之幸......世子。”
四王之中,唯有永宁王府早早请封了世子。
姬元亦大惊道:“你怎知道?”
沈瑜林笑道:“世子身边暗卫的袖子上缝了徽记。”
“今日爷可是开了眼界了,”姬元亦叹道,“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细致的人?”
沈瑜林无奈一笑。
...
“一诗惊满堂,前日父王宴上见你,爷便想着要会你一会。”
沈瑜林眯眼,笑道:“世子过奖。”
姬元亦笑道:“沈公子何必自谦呢?爷可是真心夸你。”
沈瑜林心下一叹,史上最荒唐的明君晋昭帝,嘴上从没句实话,得他夸赞过的基本上没什么好结果。
他嘻笑怒骂,赏罚随心,偏生把持着满朝文武的命脉,帝王心术炉火纯青,在位短短二十年间,便将圣武之治的辉煌推上了最高峰,大晋六百年盛世,由这父子二人开端。
所以此时这人虽是一副小儿模样,他焉敢轻视?
只好道:“那日醉酒,瑜林已记不清了。”
姬元亦摆手道:“记不记得不打紧,爷对你那字体颇感兴趣,欲学,沈公子可愿收了爷这弟子?”
皇家人......都这么喜欢拜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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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王府,书房。
“过来。”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
姬元亦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他此刻脸上再没有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而是同上首的姬谦一样,面无表情。
“你去寻他了?”淡淡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姬元亦道:“是又如何?”
“你要那些人的命,我不管,可他不是你能算计的,元亦,你逾越了。”
姬元亦挑眉,“其实我还挺喜欢他的。”
姬谦唇角轻扬,道:“我此生只会有你一个儿子。”
姬元亦勾起同他一样的笑,“成交。”
姬谦缓缓收了笑,恢复了面无表情,道:“过来。”
姬元亦笑容一僵。
...
话说父王你喜欢摸别人头的事是和皇祖父学的吗?
再摸就要秃了啊喂!
...
“贾侧妃止步。”内侍笑眯眯道,“王爷正同世子絮话,不许任何人进去。”
贾元音小心翼翼地在抱琴的搀扶下挺着肚子,温柔道:“方才腹中胎动,许是小皇孙想见王爷了......烦请李公公通报一下。”
李平盛眯着眼推开抱琴塞来的荷包,粉白微胖的脸上笑容可掬,他尖着声音道:“贾侧妃娘娘莫要消遣奴婢......世子爷的霉头,谁敢去触哟......”
贾元音咬唇,忧伤道:“罢了......抱琴,我们走吧。”
抱琴道:“娘娘就是太好性了些,这等欺主的奴才......啊!”
李平盛身后的小太监上前,一巴掌扇在抱琴脸上,又恭敬地退下。
贾元春薄怒道:“你大胆!”
李平盛笑容不改。
“贾侧妃娘娘这话怎么说来着?奴婢虽卑贱,却也是王爷的奴婢,绝没有叫一个丫头当面编排的理儿,您说是不是?”
“本妃与皇孙只是许久未见王爷,心中惦记罢了......公公何苦这般为难......”
...
外间说话声隐隐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