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然停下了。
钱多多原本还乐着,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不高兴了。她道,“喜欢本小姐又不丢人!你若拜倒在本小姐的石榴裙下,直说便是,本小姐不会笑话你的!”
牧然没有回答,迈步出门。
钱多多又喊住,声音特大,“你站住!”
牧然再次止步,然而,还未等钱多多开口,他却突然转身走了回来。钱多多看着他,心跳不自觉加速。
牧然仍旧面无表情,他说,“很多时候吐也能致命。人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呕吐,很容易把自己噎死。很多人喝酒丧命,不是醉死是被噎死。”
钱多多第一次听说这种情况,她乍一听觉得荒谬,可是细细一想就觉得非常有道理,甚至忍不住后怕起来。毕竟,她今夜不是小吐,而是吐得很厉害。
钱多多愣着,牧然的声音大了一些,“记住了吗?”
钱多多这才抬眼看他,牧然冷冷瞥了她一眼,不再多言,转身就走。这一回,钱多多没有再拦人。
钱多多在榻上坐着,小脸绷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躺下。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床顶看,好一会儿,她才喃喃自语,“臭眼瘫!”
她翻了个身,埋头在被褥里,赌气一般,双手使劲地锤床。
她生气了,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气什么?
牧然离开后,一路低着头,径自往自己的房间走。这些日子他都住在凌家,他的房间就在钱多多的隔壁院子里。
他回到屋内,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洗漱更衣。然而,当他将七律牧笛放在枕边,准备睡觉的时候,他突然停住了。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今夜酒桌上那一幕,钱多多小脸微红,支着他,要他今夜吹笛子给她听。
牧然顿了一会儿,终究披上外衣,重新拿起七律牧笛,走了出去。他轻轻一跃便飞上屋顶。然而,他刚坐下就看到隔壁屋顶上,秦墨正坐在屋脊上盯着他看。
秦墨是眼是淡漠的,很快就移开,落在一旁的画像上。牧然的眼是死寂的,他很快就转身,背对秦墨。显然,两人都把对方当空气了。
月光下,两道清瘦而颀长的身影,显得格外寂静,竟有种说不出的孤美。
牧然并没有耽搁,他单手转了下七律牧笛,随即双手持笛,吹奏起来。他吹奏的还是那首用来安抚自己的“忘”,
这几日来,他都忘了自己为钱多多吹了多少遍,也忘了自己到底是从吹奏哪一遍开始就不会在陷入曾经的梦魇。
是否自己不需要安抚了,这一曲“忘”才能真正安抚别人?又或者,这一曲“忘”能安抚得了别人,就说明自己已经不需要安抚了?他不明白。只知道自己忘不掉那场噩梦,却可以控制自己不陷入其中。
笛声渐渐流溢出来,空灵悠扬,温柔动听,就好似此时空中那一轮皓月的光芒,在寂静中轻轻飘洒在沉睡的万物上,让本就安静的夜变得更加寂静,让本就安睡的人进入梦乡。
就连七情六欲非常寡淡的秦墨都抬眼看了过来,安静地聆听。而其他人,亦是沉浸其中。
此时,程亦飞整个人都趴到唐静身上,埋头在她胸口上,唐静搂着他的脖子,他们仿佛睡得更沉了。君九辰已经回屋了,孤飞燕已经睡下,他将孤飞燕拥入怀中似乎扰了孤飞燕。而笛声一传来,不安分的孤飞燕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院子的某个角落里,雪狼大雪和虎兽大白、领头羊小白凑到了一块,大雪正在跟大白和小白讲述他在冰海遇到的那头有毒的大母狼如何如何可怕,大白和大白好奇地提问。听到了笛声,它们就像是被驯服了一样,一头接着一头,趴在地上,安静了下来,听着。
此时,最不安静的反而是钱多多。
她早已经坐起来了,听着。可是,不同于之前,今夜她越听这曲子便越清醒。而当牧然吹奏第二遍的时候,她非但安静不下来,反倒心烦意乱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喝醉了酒让牧然吹笛子给自己听。她琢磨着牧然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吹笛子?她既觉得他是吹给她听的,却又觉得他是自己吹着解闷的。她特想跑去问一问他,可是,向来说做就做,干脆果断的她却变得犹犹豫豫,始终不敢去。
这一夜,牧然吹了整整三遍,钱多多听得越来越清醒,最后直接给失眠了。
翌日早上。
牧然起晚了。他刚到餐堂,就看到钱多多,和孤飞燕、唐静坐着在一起吃早饭。他才止步,唐静就看过来发现了他。
唐静连忙道,“牧然,杵着作甚,进来呀!”
牧然走了进去,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他同孤飞燕和唐静点了头,算是打了招呼,随后在钱多多对面坐下。婢女很快就将饭菜送过来。
牧然安静地吃,唐静和孤飞燕继续起刚刚聊一半的话题。
唐静道:“就这么说定了。钱儿去休息,开火路的事情交给我!燕儿你还是跟靖王他们几个去找找入口。若是实在没寻到合适的入口,咱们花点力气灭火也未尝不可。”
孤飞燕拒绝了,“不急于这一两日。若是灭火,动静极大,反倒会引人关注。逐云宫在黑森林必还有细作。我们必要秘密进入!到时候凌家这边,最好做场戏,制造我们在这儿的假象。”
孤飞燕和唐静聊得很投入,钱多多却偷偷朝牧然看去,而牧然也正朝她看来。牧然原本还不明白钱多多为何要休息,当他看到钱多多那双黑了一圈的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