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穿的双眼忽然变得很冷,不是因为他的眼睛受了甬道内不断涌起的浓重雾气影响,也不是因为四周温度确实的降低,更不是因为四周那些堆积如小山般的蝼蛄尸体而有什么感触。
他只是单纯的把眼神变冷,将那双剑眉剑眉之下的眼神在瞬间便变得阴冷如刀锋。那是荒原上,野狼紧绷着躯体在盯紧不断踱步而来的猎豹;那是沙漠中,眼镜蛇盘起了自己的上身,喷吐着蛇信死死盯紧眼天空俯冲而下的雄鹰……没人知道他正在想些什么,只是那股弥漫开来的危险气氛愈加浓重,将那几只没来得及逃走的蝼蛄吓得四下惊散。
此刻,许一多正在距他不远地方说着自己的遭遇——“我和李随风他们从那个平台上掉下来以后,我们就分开了……我当时就觉得有些晕……后来我就发现了这些怪鸟,又发现它们专门吃这些蝼蛄为生……然后我就去找你们了……”
讲述者讲得很认真,其他的听者也听得很是认真,却唯有石穿是个例外。
也在此刻,石穿阴冷着双眼没有再看身旁的那些蝼蛄或是白骨,却是在死死盯着许一多——好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盯着他那不断蠕动的嘴唇,盯着他那粗厚有力的手掌,盯着他那布满了摩擦跌撞痕迹的衣衫……至于许一多此刻嘴里面正在说着什么,石穿反而不加理会,也不知他是到底怎么了。
一边盯着,石穿的手便一边向背后斩马剑粗大的剑柄上移去,眼眸中那丝阴冷更加的凝重。直到……
“对了石穿,你身上的伤没事吧?”陈杰忽然打断了许一多漫长的叙述,对身边的浑身鲜血的石穿问道。一句话,刚巧在石穿的手掌触摸到剑柄的同时发出,也因此打断了石穿接下来可能做出的一切危险动作。
一如曾经发生过无数次的那样,石穿借势抬了抬胳膊又伸了个懒腰,将刚刚那隐含危险的动作极好的遮掩了过去。他对着陈杰摇了摇头,挤出一个微笑道:“伤口都不深,不过就是太多了。想办法止住血就好。”
陈杰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额外说什么,可是旁边的许一多和李随风却又分明察觉到她悄悄地舒了一口气。
处理伤口的工作自然还是要由石穿自己来负责完成,在缺少了队医史云龙后,现在队伍中懂得处理外伤的也只有他自己这个来历不明的石穿了。他先是将留在车斗内的蝼蛄尸体分拣了一下,随后又从中挑出了三份明显体型较大的蝼蛄出来,等到体力稍有恢复后便用肘部将之慢慢碾压成粉。
“朋友,帮我个忙,替我敷在背后的伤口上”石穿将两堆蝼蛄粉末敷在身上其他伤口处后,扭头对旁边的李随风说道。一边说着,他一边掀开了那始终裹在身上的破烂棉服,露出了下面布满刀疤、枪伤却又十分精壮的上身。
“我现在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李随风接过石穿递来的粉末,将摇杆交给了许一多,蹭到石穿身后。一边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疤痕,一边奇怪的问道:“就连我老爹的身上都没有这么多的伤口,你难道在云南雷区里面跑过马拉松?不然怎么会弄成这样?”
李随风显然是在打趣,不过他打趣的话中某些关键词却触动了石穿的神经。他没有理会背后仍在流血的伤口,反而蹙着剑眉问道:“云南雷区?我怎么不记得在云南有什么雷区呢?再说,前些年对付印度人的时候也根本没有大规模的运用地雷,更没有路过云南,哪里会有什么雷区?”
李随风一边替石穿涂抹着粉末,将那道在背部无比醒目狰狞的伤口涂满,一边撇嘴道:“老兄,你千万别告诉我你真的是穿越来的。80年代那阵子,全国所有军区无数条枪轮番派到越南打仗,广西、云南两路进军,云南边境那地方被越南人和我们自己人不知道扔了多少颗地雷进去,估计没个几百年别想排干净。这么大的事情,你会一点都不知道?”
说到这些话时,许一多和陈杰也都在一旁轻笑了一下,作为一个八零后若是连这些都不知道也确实说不过去。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岂不是证明石穿真的是穿越来的?这个李随风还真会说笑话。
谁知石穿闻言却忽然讶然一声,惊呼道:“越南?我们国家和越南邦交极好,是同志加兄弟的关系,前些年不知多少青年人偷偷南下越过边境线帮助越南对抗美帝,我们两国怎么会交战?!你们不要骗我!?”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李随风愕然停手,陈杰和许一多面面相觑,就连正在昏迷当中的于业也极为适时的抖了抖脚尖烘托了一下气氛——尴尬、沉默、不知所言的气氛。
中越两国同志加兄弟?
恐怕那几十万在战火中死去的亡魂不论两国国籍都不会同意这个看法的。至今尚在云南的无数颗地雷和在地雷边缘的村落中挣扎生存的两国民众也都不会这样认为。而因两国在南海岛屿的争端而渐渐愤青起来的中国民众,更不会对这个在南边犄角旮旯的小国抱有什么同志加兄弟的国际主义情怀。只是这一切,眼前的这个叫做“石穿”的年轻人居然全都不知道么?
李随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又看了看一脸严肃的石穿,终于挤出一个问题:“大哥,您不是在开玩笑?”
“我为什么要开玩笑?”石穿的回答依旧严肃。他的视线缓缓扫过许一多和陈杰的脸上,看着他们同样惊愕却又带着一丝戏谑的面容,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