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被拦在延兴门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姚尚书,如果他们再不让我们进城,我们就回兰田县算了。”
许年看着天都快黑下来了,拍打着囚车笼子,对姚崇说道。
“稍安勿躁,我们就在这看一场好戏。”
姚崇一脸微笑,悠哉悠哉的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任由事态的发展扩大。
姚崇都这么说了,许年也只好老老实实坐在囚车里,看着囚笼外面混乱不堪的场面,当起了一名围观吃瓜群众。
本来自己关在笼子里,应该是被围观的对象才对。
这角色反转,许年自己也不敢信。
刚才接近长安城延兴门下时,看见道路两边这群情绪激昂的官兵,许年还担心他们会不会失去理智干出点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出来。
后来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因为他们的情绪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而是互相冲着对面官兵去的。
这些官兵都是万年县,长安县,两县的县衙捕快,
他们应该是同事,应该是通力合作才对。
怎么现在反目成仇死磕起对方来了?
事情的发展,已经超出了许年章仇无果李凌香他们三个人的想象,
也超出了姚崇的想象。
逃犯被捉住,并被押送回长安,这应该是皆大欢喜的好事才对。
可是两边县衙的捕快居然拦下囚车就在现场争吵了起来。
这还让不让人家好好进城了。
其实他们吵架的原因,就是为了许年这几个人犯的归属问题,
两边县衙的捕快,都坚持要把囚犯押回自己的县衙里关押起来。
仔细想想,他们这么做,似乎也符合逻辑。
追捕不力,当然要将功补过,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人犯抢过来关在自己的县衙里,然后再移交给顶头上司,
所以人犯是不是在自己手里很重要,这事关自己的乌纱帽。
可是长安城里好死不死设了两个县衙,
于是纠纷就此而起。
许年完全没想到,自己这个大闹长安城的要犯,居然成了官府争抢的香饽饽,
可是他们都没仔细去想想,押送人犯回来的人是谁。
老谋深算狡猾得跟狐狸似的姚崇躲在马车里不露面,
他这么做就是想看看两县县衙会怎么做,姑息养奸,事后再拉清单。
再因为押车的捕快穿着兰田县的制服,让人失去了警惕。
万年县的县令过来对兰田县的捕快说道:你们回去吧,人犯交给我们就行了。
长安县的县令不乐意了,凭什么交给你,也在某家这报了官的。
于是双方僵持不下你推我搡的,眼看着就要动起手来。
这时候城门洞里冲出来一队金盔金甲的金吾卫,簇拥着中间一名头戴幞头身着圆领窄袖袍衫的官员。
这名官员的官服还是紫色的,品阶还很高,至少三品以上的官员。
姚崇见到这名官员,主动从车里出来了,还主动拱手作揖,
“高公公,你怎么自己来了?”
高力士?!
三品官衔的宦官,大唐朝除了高力士还有谁!
许年聚焦起目光,全神向那个高大个子的人看去。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宦官,真人看起来也就三十岁左右,身材确实很高大很雄壮。
一张圆脸肉墩墩的,有点憨厚可鞠模样。
姚崇一出现,两边县衙的人马马上就停止了争吵。
刚才还斗得像两只公鸡似的县令,现在都畏畏缩缩躲到了人群后面去了。
现场一片寂静……
只听见高力士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
“圣上口谕,人犯押回大理寺天牢关押,无关人等不得接近!”
许年感觉自己杯具了,大理寺关押,这逼格够高,
天牢啊,那是关押国家钦犯的地方。
李隆基你至于么……
宣读完李隆基口谕后,高力士这才下马,走到姚崇面前鞠躬作揖,
“姚尚书辛苦了!”
姚崇客气回应,
“哪里,哪里,长安城防不力,老夫甚为担忧,只好亲自出马走一趟了。”
“圣上说了,这件事情也只有老尚书出马才能马到擒来,否则大唐脸面丢尽矣,姚尚书,圣上召见你,人犯交给咱家,你速速去吧。”
姚崇闻听李隆基召见自己,不敢再做丝毫停留,上了马车就离开了。
高力士像一只鹅一样跺着步朝囚车走了过来。
“章仇无果?”
章仇无果在笼子里点了点头,
“公公,某家冤枉,某家已经放开他了,可是那个金吾卫他就想弄死我,某家也是迫于无奈反击!”
“可你把他快弄死了,还剩一口气。”
“公公……”
章仇无果一副哭丧脸。
高力士不理他,走到了后面。
“李凌香?”
李凌香点点头,
“就是某家,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高力士鄙夷了一下,
“硬气!”
“你可知你把国丈的手废了,他现在不要说吃饭,就连如厕都不能自理了。”
李凌香赶紧换了一副可怜模样,跪在笼子里磕头如捣蒜,
“公公明查,卑职当时真不知道他就是国丈啊!”
高力士跺着跺着来到许年的囚车跟前,那表情好像看猴山上的猴子一样看着许年。
在来的路上,他就对许年这只山中野人充满了各种好奇了。
许年一脸人畜无害笑眯眯地冲他招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