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充斥着皇甫芸的哭嚎,许年却陷入进往事的记忆。
那一刻,母亲抱着痛苦打滚的许年,也是这样的哭嚎。
许年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两眼空洞的看着头顶的蓝天与白云。
这世上伤心的人有很多,不只是许年一个人,还有脚下撒泼打滚的皇甫芸。
许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两世人。
在那一世许年活的很艰难,因为他是父母亲人心中的伤痛,他活着一天,就是在折磨他们一天。
没有人了解,许年在**和心理上,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压力才能从苦难中重新站起来,活下去。
只是为了心中一个执着的信念,不要让关爱自己的人伤心,不要成为别人生活的累赘。
所以许年选择了坚强独立,他也只能坚强独立。
而在这一世,上天给了他第二次机会,让他回到原点,重新从十四岁开始。
许年忽然哭了,老天永远都是公平的,他给你关上一扇门的同时,总会给你留下一扇窗。
原来对老天的抱怨,对命运的不公,对社会的愤懑,一肚子的委屈,此时都烟消云散去。
解脱了么?
才没有……
新的一世,正刚刚开始。
好像是在经历一场轮回。
行走在凡尘俗世,本身就是一种历练修行,大家都是凡夫俗子,从来就没有救世主。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接受他吧,既然你反抗不了,那就接受的坦然一些。
回不去了就留下来,那一世留着自己慢慢回味。
皇甫芸停止了哭闹,惊慌失措的看着躺在地上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会哭一会又笑的许年。
“阿郎,奴家没吓着你吧?”
许年摇摇头,他反倒很享受现在的这种感觉。
那是一种突破了自己的心境,整个人得到了升华后,站的更高看得更远的感觉。
许年的双瞳,正变得和黑洞一般的深邃。
“阿郎,你也是被家里人嫌弃不要的是么?”
“为什么这么说?”
“阿郎刚才哭的好伤心,还说什么回不去的胡话。”
“我不回去了。”
“那就留下来陪奴家,奴家也是被家里人扔到这里的,孤单一人好担心害怕。”
“为什么?你家里人就这么狠心?”
皇甫芸伸出手把宽大的衣袖卷起来,露出两手的皮肤,又指了指自己的脸。
许年凑过去仔细的看,皇甫芸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都结了一层硬痂,像树皮一样覆盖在身体表面。
硬痂的底部有脓水流出,正是这种脓水散发出那股腐臭的味道。
“奴家全身长藓,家里人治不好,又担心会把疫病过给他人,就把奴家扔到这里任由自生自灭,只有阿娘可怜奴家,隔三差五的送些吃食衣物过来,顺便看看奴家。”
同病相怜,许年也觉得皇甫芸很可怜,但古人处理问题的方式更让人可气。
“亲身骨肉也忍心这样抛弃?”
皇甫芸忧伤的摇摇头道:
“没有用的,奴家是女儿身不招人待见,阿娘在家里只是个侍妾,根本就说不上话,一切任凭家主处置,把我丢这里算什么事,家里的奴仆稍有不顺就杖责伺候,打死了就往乱葬岗一丢了事。”
说着说着,皇甫芸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就哭泣了起来。
许年心情顿时沉重,来到唐朝他首先要面对的,竟然是这样血淋淋的现实。
盛世唐朝,让他一点都爱不起来。
“你的病,想想办法还是可以治的。”
“真的?”
皇甫芸那张树皮脸马上就出现在许年面前,眼里兴奋的闪着点点星光,眼角还挂着串串泪珠。
“哎……”
许年扶着额头,术业有专攻,这是皮肤科的事情,现在却要他这个外科手术医生来做,只好勉为其难试一试吧。
于是闭上眼开始冥想思索治疗皇甫芸的办法。
说来也怪,穿越过来后,脑袋里好像装了个搜索引擎似的,只要许年心念一动,脑海中立马拉出许多词条出来。
许年根据皇甫芸身上的症状按图索骥,很快就找到对症下药治疗的办法。
“跟我走吧!”
“去哪?”
许年指着半山腰道:“我们到山上去,上面有一个山洞,比外面暖和。”
“阿郎想要干嘛?”
皇甫芸退后了一大步,双手紧紧护住自己胸部,刚才还要死要活不让许年走,现在又扭捏了起来。
“虽然……人已经是你的了,但是媒妁之言,聘礼什么的,一样不可少。”
许年感觉自己掉坑里再也爬不出来了。
头上挨了一个暴栗,皇甫芸捂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许年。
“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到晚在想什么?那山洞里有温泉,进去泡一泡兴许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原来是这样啊,阿郎就是想看奴家洗澡对吧?”
许年无言以对,只好又给了她一下。
皇甫芸终于老老实实的跑进屋里收拾起了东西。
许年就站在雪地里松开裤子皮带重新扎紧,腰围整整缩小了两圈。
坐在屋外的台阶上解开鞋带,把松松垮垮的裤脚塞进靴子里然后拉紧鞋带重新系好,这才感觉好了许多。
这时候皇甫芸蜗牛一样驮着一个大包也走了出来。
许年愕然,伸出手就想把大包给接过来。
“躲开,阿郎比我小,怎么抱的动。”
小?许年扰了扰头,脱口而出:“何以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