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贴在墙角听了片刻,趁着还没人答话迅速拐到了后花院。
东宫里的消息向来是整个王宫最灵便的,早在老龙君刚刚出宫门的时候,洛书就已得到了消息,紧赶慢赶把洛寂从被窝里撵了出来,套上赶制出来的华服就拉到花园。
也不知前几天是谁把洛寂给顾九揍了的事情汇报给洛书,结果洛书当天喝茶的时候,灵光一闪就想出来个对策,整的洛寂叫苦不迭,动作倒是规范不少。此时两神正在后花园安坐,一面抿着茶水各自想着心事。一面等着顾九的最后一道消息。
终于,眼角出现了一抹熟悉的金丝黑衣袍。顾九几步冲上来,一丝不苟行了礼道,“龙君,到了。”
洛书立刻闭了闭眼,虽然还是一贯温和的眼目,但洛寂只觉得对方脸上仿佛每一块肌肉都紧紧绷起,然后咬牙扯碎了,再揉成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不知是胸有成竹,还是故作镇定。死一般的短暂沉默后,洛书无意识地动了动嘴唇:
“好啊,终于来了。”话毕脆生生拍了拍手,秋瑟立刻会意,随着顾九就去了前门。不知为何,她今日的打扮是东宫宫娥的装束,一身翠玉罗衫金披帛,鬓角簪着一支娇艳欲滴的山茶花。脸上仍没有女儿娇态,依旧是赏心悦目的好看。洛寂不由多欣赏了两眼,下一秒就被洛华一脸不爽地板正角度。
还看?是生是死,就看这一回了。
而话回前堂,见众人良久都没有反应,老龙君终于冷静了些,哼了一声,微微下陷的眼睛看向跟过来的一众侍卫。“你们,谁去把太子殿下请出来?”像是早就等着他说一般,黑压压跪着的一众人里立即走出一人接旨“臣下愿去。”待看清对方面貌,老龙君顿时一愣,“你是?”
“臣,东宫侍卫,昭翼。”昭翼自打还是个小侍卫时就留在东宫,后任侍卫长,几乎是陪着洛书和洛寂一同长大,后来虽然败在秋瑟剑下被迫让出侍卫长职位。老龙君却仍然有些印象,当下也觉得让本宫人劝总比强请好些,也不迟疑,立刻准了。
不过还没等昭翼跑出十步,一道灵流突然袭到跟前,昭翼躲闪不及,嘭一声被掀起十丈高。四下里顿时一片错愕之声,就算昭翼轻敌,但毕竟也是堂堂侍卫长,仅凭灵流就能震开的,只怕也是个高手。
而躲在假山后的秋瑟也被这个效果吓了一跳,从她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昭翼压抑不住的微笑,真是要多蠢有多蠢,秋瑟定了定神,颇有哭笑不得之感。和顾九最后交换了一下安定的眼神,大大方方走了出去,见到龙君便略略行礼,气息丝毫不乱:“秋瑟见过陛下。”
“里面在做什么?”尽管心中有气,但龙君还是对秋瑟的气度暗加赞赏,再加上秋瑟的动作已经表明了态度,四下里更是不敢上前,龙君不知不觉便软了语气。
秋瑟心中一松,她刚才生怕老龙君不管不顾,硬是要人闯,她受伤事小,要是那祖宗出了什么差池,洛书只怕得疯。目前形势一片大好,忙照着剧本念:“回禀陛下,寂殿下身负旧伤,却不肯按时用药。太子殿下担心,亲自在劝。”
“劝药啊!我记得,他已经很久没做过这么有耐心的事了。”老龙君收起刀,慢慢向内踱步,面上浮现出怀念之色,其实一路上的风景从未大改过,绿叶朱果像极了故年,众人都自觉地埋起眼睛不敢直视。
唯有秋瑟自觉地侧开身子,一面示意顾九将王宫侍卫拦下,一面同样慢慢跟上,“寂殿下就在里面,陛下要进去看看吗?”
“孤看不得吗?”可能是秋瑟现在的打扮让人放松,老龙君完全陷入了回忆,背着手语音模糊,“我还记得湘渝生洛华的时候身体不适,连带着小华也体弱多病,偏偏又不喜欢喝药,只有湘渝来劝才稍微好点,洛书看着看着竟学会了,但毕竟年纪小怕羞,劝自家弟弟都要藏着掖着。秋侍卫,那时候你还没来吧。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已故王后湘渝,故皇子洛华皆是宫中绝不可提的大忌,秋瑟的心头一颤,笑容越发勉强。洛书只吩咐她做前面的,后面的场景估计他也没料到,秋瑟自然不敢多嘴。一行人就这样缓缓地,迈进了后院。
梧桐树下的青顶小亭,翠枝掩映,格外清爽,亭内不过一副石桌石凳。对坐着两个修长身影。背对的青年金袍飞蟒,玉冠束发,一手摁在对面人的臂膀上,一手端碗——自然是洛书。听见人来,恰好侧开身子,露出对面苦着脸的少年。
老龙君刚刚看清,眼眸顿时放大。浑身若电击一般狠狠颤抖,而所有的困惑,便也就在这一刹那,土崩瓦解,灰飞烟灭。那个少年,与洛书一看便像是兄弟,都是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的样貌。只是洛书年长些,五官更为舒展英挺,而那少年还未束发,浑身都是涉世未深的青涩。
而恰恰相反,洛寂见到他顿时喜笑颜开,洛书见了自家老爹总得行礼吧?他只要趁着洛书行礼的空档冲上去胡说八道几句,想走就容易得不得了。谁知他如意算盘还没开始敲,洛书就看了他一眼,搭在他肩上的手就狠狠一压。
一点都不疼个屁!这就是洛书想出来的狗屁办法,洛寂被巨大的冲力硬生生贯到地上,摔得满眼潮湿,但身上的力道又刚刚控制在半跪在地而不受伤的程度,看上去就像他主动行礼一般。
“父皇今天怎么亲自来了?”洛书落下碗,随即也靠着他跪下,既不突兀也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