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原本坐于书房中议事,珑姬忽出此语,槁梧只茫然瞬息,旋即醒悟其意,更是既惊且急,忙起身跟她一道奔出焚锦殿。
他虽只有炼气修为,但胜在练过些外家功法,便不似尤安礼要纯仗符箓之力,提气纵身奋力疾驰,竟仅比珑姬慢上一线。殿外侍卫ròu_tǐ凡胎,哪里能拦得住两人,只觉一阵疾风自屋内骤然飙出,仓促间刚能辨出红黑二色,便已飘然远去。待诸人揉眼后再看,哪里还有踪影?只得面面相觑,伫在原地呆怔片刻,才见荆石自殿内走出,看了看他们道:“国师和师父刚才赶去芳华宫,似有急事,请你们出一个人带我过去。此外守好殿门,不要让大公子与二公子随意离开。”
宫中楼宇阻碍众多,若是腾云御空,起落亦甚费时。珑姬、槁梧既都晓得芳华宫所在,皆是不顾礼态,全力以轻身神行之术赶赴,不出十息光景,已至芳华宫庭外。但见原本戍守宫外的侍卫俱都不见,反倒是宫内人声鼎沸,叫喊呼喝不绝,一时竟看不清是何情形。
珑姬既已遥感尤安礼将急火佩击碎,便知定有大事发生,当即抢入宫中,沿路奔往蓼团素的寝间。但凡在廊间遇了侍卫挡路,也无暇出言提醒,径自袖风一卷,将其挥退两旁,闪身冲入内间。她甫入室中,便闻到一股幽沁冷香,又见屏风外搁着金熏炉,猊首高翘,正往外头袅袅吐烟。两名侍女伏地跪在炉前,额头触地,瑟瑟呜咽不止。
此景入眼,她也知多半赶迟,足下不由顿了一顿,才绕往内间,去看屏风后的情状。幸而触目所及并非血溅尸横,而是一水衫男子跪于榻前,正将怀中少女的衣袖捋高,露出一截细白的手腕,似欲施诊脉问切之术。
珑姬见此一幕,心底稍松,方才定神细察。那水色华衫的男子自然便是尤安礼,而他怀中女子双睫低垂,玉容惨白,望之难辨生死,竟是不久前尚在侍候长姐的三公主蓼芳撷。
尤安礼本来正给怀中的廖芳撷切脉诊断,忽觉有人靠前,抬头一看,见是珑姬赶至,忙不迭将蓼芳撷的衣袖捋回原处,又把蓼芳撷身子小心翼翼地倚在榻边,方才叩地请罪道:“珑姬阁下,是在下失职。”
珑姬见蓼芳撷头颅低垂不动,已是生死未卜,也无心当场问罪,径自上前扶过蓼芳撷脑袋,伸指在她额头一探。真元在三田内走过一圈,便知她和蓼团素如出一辙,是丢了绛宫内的胎光命魂。
她探明此状,固然愁于蓼芳撷中术,也庆幸她仅失一魂,尚未命绝。当下将蓼芳撷轻轻抱起,与仍旧昏迷的蓼团素并排放在榻上,然后回首对跪地的尤安礼道:“走前命你留守屋外,却不想还让三公主遇害,此处究竟发生何事?”
尤安礼听她话声严厉,更将脑袋埋低,不敢与她对视。正要开口答话,外头又起骚动,却是蓼佩素听得动静,在廊间呵退一众侍卫,独自闯入室中。她疾步行至榻前,正欲与珑姬问话,陡然瞥见榻上横卧的蓼芳撷,身形晃了一晃,脸色便见发青。
珑姬觉出她似有昏厥之状,正欲上前相扶,蓼佩素已然自行做了两个吐纳,稳稳走至榻前对珑姬问道:“真人,此地发生何事?”
珑姬道:“方才我去焚锦殿与国师议事,也刚赶至,未知此事由来,只是……三公主恐已遭害,与大公主是同一般的失魂症状。是我大意失责。”
她说到此处,见蓼佩素玉容惨淡,心中甚为不忍,不愿再与她详说。蓼佩素却自己俯身看了看榻上的蓼芳撷,验过她心跳脉搏,才咬牙切齿道:“若芳丫头不能醒转,如何向她亡母交代?必将这妖人碎尸万段!”手中攥紧了剑柄,又吐纳十数息,方才定下神来,对珑姬说道:“妖人奸猾至此,真人亦非有意致三妹受害,莫要自责过甚。事到如今,唯有全力擒凶,逼其解咒。我方才在宫外庭中练剑,远听此处隐有骚动,便奔回察看,到眼下不出半盏茶的时辰,三妹即已受害,不知真人赶到时是何光景?”
珑姬正欲回答,外头又有人问道:“诸位大人,里头是何情况?”却是槁梧赶至。他行至榻前一看蓼芳撷模样,又察珑姬与蓼佩素神态,心底自然猜出大半,长叹一声颓然道:“贫道方才落后赩仙,便先在宫外召集侍卫禁军,令人封锁此宫各处出入……恐怕为时晚矣。”
珑姬摇头道:“那也未必。三公主中术不久,那妖人眼下兴许还在宫中,详加搜查,或可追回失魂。我与二公主方才慌乱,都忘了下令锁宫,倒要多谢国师思虑周全。尤安礼,我走前命你守宫,后又感你击碎急火佩,究竟发生何事?”
尤安礼原本退在一旁,听闻珑姬问询,才垂首答道:“在下方才奉命守在长公主房前,忽听廊外有沙沙异声,类同重布摩地,心中起疑,便将急火佩藏于掌中,前往察看。在下亦惧此为调虎离山之计,故而不敢走远,只行至廊角,见那头无人,便欲折返房中探问三公主安好。不料此时廊角内屋有一白绫破门而出,欲绞在下颈项,便即刻将急火佩掷地摔碎,又与那怪绫纠缠。一经摆脱,便喊侍卫前来相助,又赶回屋内,已见三公主倒在榻前,正欲上前为其诊断,阁下便已赶至。其后之事,阁下悉知。”
旁边三人听罢他的言语,均自无言。良久后槁梧方道:“自尤仙使碎玉,至赩仙与贫道赶来,料想不过百息,竟已令其得手。此人设计周全,实为可怖。”
蓼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