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钧依旧是半敛着眼睑的面瘫模样,听着屋里众人皆夸赞杜云彤的话,锋芒毕露的眼角漫上一抹极淡极淡的暖色。
那暖色一闪而过,像是雪后初霁,瞬间让人软了心肠。
秦钧道:“还有。”
“止戈果然最懂我。”
杜云彤丝毫不吝啬夸赞秦钧。
这种闷骚傲娇到极致的人,能跟她心意相通也是不容易了。
秦钧说的没错,她还有后招。
后招是对付让夏人恨得牙痒痒的蛮夷的。
杜云彤道:“二叔大可放出领兵出蜀的消息,引诱蛮夷下山。”
“等蛮夷下山攻入关隘之后,来个关门打狗。”
百年来,蛮夷从没有停止侵略蜀地的野心,只要中原动荡,戍守蜀地的将士不多,他们便会趁机下山作乱。
哪怕嫁了个广宁公主过去,蛮夷们也没有丝毫收敛,拿出与大夏和好的态度。
听人言,蛮夷在接广宁公主的时候,还想趁机在蜀地抢掠一番,可惜姜度早做防备,他们没有成功罢了。
对于这种不知悔改,只知烧杀抢掠之人,对他们没必要客气。
秦钧对待蛮夷的态度虽然极端,但也代表了夏人对待蛮夷的态度——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蛮夷非灭不可。
杜云彤来自后世,自幼受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的教育长大,故而她原来对蛮夷的态度并没有夏人那样的恨之入骨,偶尔也会想夏夷两族是否有和平共处的可能。
但自从了解夏夷两族的恩怨后,杜云彤便再也不抱有这有想法了。
这个时代的蛮夷,与侵略中华的日本差不多,日本宣布投降后,再不敢轻视中华,但蛮夷不一样,哪怕被困局深山,也丝毫不改入主中原的野心。
在他们眼里,夏人就是两脚羊,就应该被他们欺压,女的发泄私欲,男的为奴隶粮食。
世人皆知以德报怨,却不知后面那句是何以报德。
这样的蛮夷,如秦钧所言,不值得活在世上。
秦钧平定青州,收服颜氏后,下一个目标,便是周围四夷。
她和秦钧同舟共济,生死与共,秦钧的目光,便是她的目标,在条件允许下,她不介意对蛮夷动手。
当然了,哪怕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姜度假借出兵颜氏,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
杜云彤道:“蛮夷只是毛化未开,但并非愚昧之人,他们下山,必会带上广宁公主,用来牵扯威胁二叔。”
马逐溪微微皱眉,姜度眸中亦闪过一抹犹豫之色。
广宁公主得罪于太后,但终究是一国公主,代表着天家威严,皇室脸面,她若是受辱,便是大夏受辱。
为了提防广宁公主受辱,姜度说不得要受蛮夷掣肘。
“二叔若在阵前见了广宁公主,什么都不用说,先射她一箭。”
杜云彤眸光微闪,道:“要记住,射胸口。”
秦钧低头抿茶不语,马逐溪忍不住道:“少府若是如此,便是以下犯上,谋害公主了。”
杜云彤看了一眼马逐溪,道:“公主是何等聪明之人,岂会丝毫准备不做,便跟着蛮夷上了战场?”
到底是没有与广宁公主相处过的人,不知道广宁公主的手段。
广宁公主为了李易,性命都获得出来,更何况只是受姜度一箭了?
邙山狩猎场上,广宁公主用苦肉计受六棱箭性命垂危的事情她现在还记得呢。
这般对自己下得去狠手的人,才不是会被蛮夷随意摆布的人。
指不定如今的蛮夷之地,早就被广宁公主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杜云彤道:“二叔放心,公主会感谢你射她的这一箭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太后把广宁公主嫁到蛮夷,着实是一招狠棋。
既解了气,又祸害了蛮夷。
姜度沉吟片刻,道:“一切依云儿之言。”
屋里的檀香缓缓升腾着,幻化成好看的云雾。
秦钧斯条慢理喝着茶。
杯中的茶见了底,秦钧看了姜度一眼,道:“本侯九月出兵青州。”
杜云彤手指轻扣着桌面,道:“如今是六月底,二叔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做准备。”
“足够了。”
姜度手指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沉声道:“三日后,我回蜀地部署。”
姜劲秋放下了茶杯,道:“我也回去。”
姜度蹙眉道:“你留在天启。”
杜云彤只是想消灭蛮夷一部分兵力,而他更想把蛮夷全部歼灭,此战非同儿戏,不能有丝毫差池,若不是不然,姜家族人可能会全部战死深山。
姜度目光落在姜劲秋身上。
姜劲秋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再不是以前缠着他让他教她骑射的小女孩了。
阳光落在她脸上,她有着姜家人特有的剑眉星目。
眸若星辰,英气又热烈。
若说女子似花一般娇媚,那杜云彤便是雪中凌霜怒放的傲梅。
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枝干蜿蜒曲折,却有傲骨在其中,雪月相宜,清绝压尽百花。
而姜劲秋,却不能用花形容,她更像是蜀地特有的楠竹,虽无桃李峥嵘艳色,却萧萧引风,不输松柏,四时长春。
她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是女子一生中最为美好的年龄。
姜度淡然一笑,道:“你走了,天启城便只剩云儿一人,你在天启,你俩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姜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