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弈戏谑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片刻,看似幽深而实则漫不经心,扬天的风雪也将她的发髻吹乱,两人靠的很近,就连头发丝似乎都要缠绕在一起。
瑾弈将那即将缠绕的发丝重新打理,挽了个髻,唇角漫开清浅笑意,“王爷是在担心我吗?”
凌澈闻言也将目光转向她,深刻而专注。
瑾弈退开一步离他更远了些,并未直视他,只是用悠远绵长的目光注视着那一队即将被风雪覆盖的人。“王爷无需试探,既然决定走上这条路,我就从未后悔过,纵然有一天身陷囹圄,穷途末路,那也是我技不如人。”
凌澈眯起眼审视她片刻,即使相处时久,他依旧无法将眼前的女子看透,隔着重重迷雾般神秘而令人费解,“七爷,我越看你,越觉得你不像是会为感情负累的女子。”
瑾弈朝他灿烂一笑,虽是平凡的男人面容,可她的眼底灿若星河,映着这一地霜雪顿时也格外明亮起来,“情之一字,自古便叫人走火入魔,我是入了魔怔了。”
凌澈摇头,“傅睿是个无情的人,你看上他什么了,纵观他上下,也就那张脸能稍微迷惑下人了。”
“那王爷何不是弱水三千,只取那画中一人。”瑾弈盈盈浅笑,凝眉远视,她站在几米开外,红色的油伞下,是亮银的织锦玄服,天外雪落徘徊于伞上,她的脚边,明亮的眸子动人心魄,这一刻,她仿似画中仙。
“她…”凌澈欲言又止,眼中泛起片刻温柔又顷刻消弥于无形,变得更加深邃难测。他淡淡道,“回去吧。送这一程,我们已是仁至义尽。”
两人骑马回至盛京后就各自离去。瑾弈回孤芳苑前,先去了汀水轩,撩开玉石遮帘,古朴的展台上摆放着新进的胭脂水粉。
汀水轩的老板是汀水阁暗卫之一,见是瑾弈独自前来,布满褶皱的老脸,带着谦卑顺从,细细对她介绍新进的货。
瑾弈用手指抹了抹,凑近鼻尖,霎时一股沁香萦绕不去,她将水粉匣放下,问道,“还有别的货吗?”
老板随之将她引入内阁。
“阁主。”入了内阁,迅速窜出五人,皆蒙着面,跪在瑾弈身前。而那汀水轩老板则站于瑾弈身后。
瑾弈一拂袖,轻撩下摆,于六人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下,她微仰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目光巡视一周,她看向为首那人,“你先说说如今汀水阁的势力在盛京分部如何吧。”
为首的黑衣人恭声答道,“启禀阁主,如今汀水阁在盛京共一百一十五家分店,其中脂粉铺二十五家,玉器铺三十家家,兵器铺三十三家。其余为绸缎庄,地下钱庄,酒窖,共计二十七家。共门人千余人,其中内部直属人员三百人。”
短短时间,汀水阁以大漠凤凰之都为核心,利爪向大漠外延伸,如今已如巨龙盘踞盛京各处要塞。
瑾弈将目光投向第二名蒙面人,略一沉吟,“阿二,近日来盛京可有何异动?”
那人思索片刻回答,“盛京之内并无异动,只是湘国边陲之地的胤国和漠国打起来了。”
“哦?”瑾弈一愣,才想起漠国是湘国帝女下嫁之地,“如今战况如何?”
“胤国已攻下漠国五座城池,但都为贫瘠之地,物少人稀,如今胤国集聚火力攻击第六座城,风岩城。”
瑾弈突然站起,她背对一众蒙面人,临窗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苍松,目光清明透彻,声音如穿梭于崇山峻岭间的清风,肆意舒爽,“风岩城地处山峦叠嶂之间,易守而难攻,城中盛产矿产,常用于出口贸易兑换重要的粮食物资,是漠国一大重城,因此漠国人定会死守,胤国短时间内定然没法攻下。”
可虽在地形上占了优势,却也因地受限,城中物资稀缺,无法适应长久战,且胤国人定然会紧盯各线路的救援物资,一旦切断物资输出,风岩城定然失守!
短期内,漠国还当无恙,她朗声道,“太子,三皇子那里有何动向?”
蒙面人继续道,“三皇子这几日闭府门不出,连日来称病告休,而太子反倒出宫频繁。但他似乎刻意抹去了行踪,所以很难查出他去过哪些地方。”
瑾弈噗嗤一声笑起,眼睛眯成弯弯一线,眼中却不见丝毫笑意,“怎么,刚刚说了那么多都成了废话了么,别的地方我不管,汀水阁在盛京这一百十五家分店,他几乎每去三个地方,就有一家汀水阁分店,直属三百人,六百双眼睛难道竟连一个人也盯不住?你们何不挨个去问问,还有…每处分店的钱银进账都可以查到钱银的出处,若是既不属于我们钱庄,也不属于其他钱庄,定然就是宫内流出!”
她的声音冰冷似铁,铿锵果决,在她的目光下,即使覆着面具,这群蒙面人也只觉浑身冷汗直冒,不比阁中精锐,这批人还只是刚刚培养,仅用于打探消息。
“下去吧。”瑾弈冷冷道,几位蒙面人不好耽搁,飞快隐没于阴影中。他们离开后,瑾弈长长呼出一口气,站在她身旁的汀水斋老板从一旁端过茶杯,递给她。
瑾弈接过茶杯,暖暖的热气徐徐升染,氤氲成模糊水汽,她将茶杯又靠近了几分,借着那丝丝缕缕的热气来驱散身上的寒气。
“铁叔,你觉得如今的汀水阁如何?”瑾弈喝下一口茶,对着身边的老伯问道。
铁叔是瑾弈认识苏修凰前,他已陪伴在苏修凰身边很久的人,也是汀水阁资格最老的人之一,前阵子苏修凰便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