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现自从武罗移居到荆州后,闲暇时间颇多,于是就思虑重了。
他忧心云笙当初说过的话……将来一语成谶。
——如若真被发现抽取记忆之事,从此消失在世间的意思是什么?
李母与景明溪再次寒暄了几句后便带其去房间。
而李现则准备去隔壁后院抓几条鱼。
云笙对抓鱼之事,甚是感兴趣,于是对景明溪道:“我跟兄长一起去。”
景明溪神情带着少有的温和,“去吧!”
莫成君对这处就像他曾经来过一般,任凭他在脑中搜索一圈后还是想不出。
出了堂厅,云笙扬起声对荆逃树上的三尾道:“三尾,我们去抓鱼了。”
三尾抬起头,缓慢起身,抖动着竖起的耳朵,从树上跳了下来,跟在云笙身后,心道,他堂堂九尾狐狸族四殿下……宫主不是将他当成狗就是当成猫。
红杉树的山脚下,竖起了一片竹林,景致如她画的一模一样“竹林芳草,树叶迎风翻飞”。
“这片屋舍,卿姑娘只用了半月便建造好了,而你身边的那小道童修为甚是高深,将草木种下后,一夜之间便长成大树。”
云笙与李现并肩而走,三尾跟在身后。
闻言后,她调侃着李现道:“兄长这是日久生情了么!已经都是卿老板,现在都变成卿姑娘了,是不是不久后,就要把我幻生阁的卿姑娘娶回家了。”
李现摇了摇头,含着笑意道,“云儿觉得这地方看着怎么样,与你记忆中的是否一样?”
在与云笙地接触中,李现知道她做任意一件事情都有考量,绝不是随便选择了这处做宅院。
恰巧旁边还建了一座空荡的小院,李现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李现,云笙从不隐瞒,坦言道:“嗯!一样。”
旁边的屋舍正是曾经的莫家。
两处屋宅相距不过区区十丈,几步便能到达。
莫家屋舍到后院的这条路,云笙曾经也只走过一次。那一次脚下是刀山火海,步步生疼。
莫成君一家被大火毁尽,只剩下无双做的屏风和池塘中的鱼。重建这片屋舍……尽管是自欺欺人,但还是让云笙从一场经年累月的噩梦中醒了过来。
她环视周围,舒心一笑——现在的屋后再次恢复了一池清潭,而清潭中能见鱼虾嬉闹。
蓦然,缕缕阳光穿透云层,泼撒大地,皑皑白雪上也闪着丝丝光芒,荆州雪天刹那间被放了晴。
屋舍建好之后,萋童按照云笙的嘱咐,特地去了一趟幽兰院,将池中鱼虾捕捉了一些填入其中。
此前李现砍了竹,用其编制了两个篓筐,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他将其中一个绑上棍子递给云笙道:“我做这个的时候,就想着那天你回来可以用。”
云笙接过篓筐,伸进湖里一捞一个中,一旁的三尾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篓筐中的鱼,想起了那夜在荒郊的烤鱼。
望着一盆的鱼,云笙也蓦地想起当初在苍崖山捉鱼时,莫成君那一脸幽怨的模样。
她不禁一笑着将这段过往诉说给李现听。
李现听完后道:“刚才那位小公子便是这间宅院的主人吗?”
云笙动作一滞,轻声道:“嗯!”顿了片刻又说,“我还没有告诉他呢。”
她心中甚是矛盾,想让莫成君知道,又怕他知道,担心他如景明溪一样钻牛角尖。
“成长有时需要一生,有时只需要一瞬。”李现道,“我觉得你应该告诉他。”
李现虽然为私塾先生,却不迂腐,闲暇之余也会看一些话本之类的书籍,上面诉说了许多因欺瞒无法挽回的结果,所以李现犹豫中仍旧出声,语重心长地道:“云儿,哥哥还是认为你这样做不对?”
他第一次见景明溪时感觉到他柔情中夹杂着的隐忍,而现在柔情中带着的是期待。
对于心思沉重又敏感的景明溪来说,隐忍与期待都未见的是好事,一旦他起了疑惑,无论云笙是何种理由皆是很难宽慰他的心。
他虽都未道明是何事,但云笙明白。
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让云笙有反悔的余地了。
云笙沉默须臾,轻言说:“嗯!我知道的,”随后又撒娇道,“哥,你能别戳我心口吗?让我多高兴、高兴几日吧!”
——云笙复制给景明溪的记忆,再强加了一份感情给他,这永远都是她心中的一道伤。
就如景明溪一直认为云笙心所属“玄凌”一样,而云笙始终认为景明溪对她的感情是自己复制的假象。
玄凌四处溜达后,在云笙捉鱼时找到了她,他未现身影,而是躺在屋顶仰望天空,静静地听着云笙诉说感触。
……姐姐依然将他当着弟弟吗?心里所想仍旧不告诉他,他说了现在已经能保护她了呢,是不信还是认为他不能?
一股戾气隐约出现,三尾倏然向玄凌这边一望,只见屋顶已经空空如也。
莫成君从庭院的卧房出来后,按照李母述说的路线来寻了云笙,只是他还未走到院后便看见了林萧玄。
林萧玄一改之前疏远他的模式,豁然闪身到他的面前,笑意盈盈地问,“有没有被我吓着?”
“没有,”莫成君道。
林萧玄却道:“我被吓着了,这屋的院子中有三座坟碑,你说谁会将坟碑埋在自己家里,在怎么也要埋在屋外那片红杉林里啊!死者已矣就该让她们安心地离去,不是吗?”
莫成君认为林萧玄说的话甚有道理,于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