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若云之前帮李现夺画还有一个原因是觉得这清苦先生与自己有些相似,就像是世界里的另一个她——“先生”,“病母”,“清苦”,除了自己母亲已故以外,两个人有何不同呢!
当日在鹊云居,她说“付出了就能得到收获,或是得到一些尊重”这话也只是说给别听而已。
花开花落,流水无情,付出而得不到回报是常见的姿态,是千古亘事。
而这“求得”又离不开一个“念”字,想开了觉得所求之事也并无大碍,想不开就变成了执念,或疯、或狂、或入魔。
俩人出了门后没有行经大街,而是转进了一个小巷,穿过小巷后便是一条略窄于主街的石板路,李现道:“这是主街后街,我家……其实离紫居客栈不远。”
朱红的墙院已经脱落了颜色,琉璃砖瓦上也夹杂着许多青瓦,硕大的李宅确实所言非虚——家道中落。
李宅内一切都尽显萧条,连一颗盆栽都未见到,柳若云跟着李现亦步亦趋地走着,直到看见一颗参天大树后便移不开脚步了。
……这颗树她见过。它无数次地出现在她的梦中,伴随着她成长,给她一种感觉这棵树便是她的起点。
“这棵树一直都是这模样吗?”
李现闻言有些诧异,“它一直都是这样,立在这里都有百年了,春来不发芽,秋来不落叶。我娘说这颗树叫相思,它再等相思之人。”
柳若云一步一步走近大树,伸出玉手摸着树干,望着枝繁茂密的大树不经意地说:“又或者它是守着什么,而不是等待。”
“柳兄莫不是见过这颗树?”见过这颗树的人都只是赞叹它郁郁葱葱,而不是问一直都是这模样。
“浮生若梦,我不记得了,兴许见过吧。”柳若云缩回手,对李现道,“我们走吧。”
柳若云问:“李兄,你画取回来了吗?”
“嗯!”李现向前望了一眼,“我娘忧思成疾,所以久病不愈。那日寻的画是我姨母所作,也算是一剂心药,也多谢柳兄帮忙,我娘今日神色已经好上许多。”
柳若云心里想着是否需要去拜见下李母,毕竟登了门,登门礼也是带上的,正是慕言季给她送来的那颗人参,差人送参来时她正与李现认字,头也未抬直接收下了。
虽说她不想再欠慕言季什么人情债,但欠都欠了,况且送来的这个好东西不要白不要。
若这颗人参给李现是否会有些唐突了。书生、儒士向来有着高洁的风骨,就算再被生活所磨,那风骨犹存,况且李现还有一个曾经殷实的家,这种富家少爷到清苦先生地转变会不会让他更为敏感。
然而有时候你绞尽脑汁想的事情其实是自寻烦恼。
李现带着柳若云到书房的时候,李母正在书房里整理屋子,李现赶忙去过将李母拉坐到木椅上,“娘,我不是说让你好好休息吗,不用做这些事情。”
“闲来无事,你又忙,就来帮你整整。”
闻言,柳若云突然觉得自己好生罪过,怎么能让一位有着久病母亲还奔劳生活的人来教她认字。
“娘,这便是昨日我给你说的柳兄。”
李母脸色略显苍白,眸光有些黯淡,但整个人看着却是明眉善目,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柳若云上前一步,恭敬一揖道:“伯母,唐突来访,真是抱歉。”
李母怔怔地盯了她半晌,惊讶神情转瞬即逝,“多谢小公子帮忙了,快近午时了,不如留下吃个便饭,聊表心意。”
柳若云被这温柔和煦的笑容感染了,尽管她想留下来,但却不忍让李母操劳,于是道:“多谢伯母盛情,只是今日出门时告知家人片刻便回去,所以抱歉了。”
李母摆摆手,温声道:“无碍,那就下次,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话音落完便起身出了门。
“李兄,平日你又要照顾母亲又要到私塾授课,我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
李现怔了怔,漆黑的眸子精光一闪后又淡了下去,道:“我那里也只……”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中断了那句话,转口道,“不曾。”
“李兄,客气了,想必是有的。”柳若云见李母离去后解释说,“我并不是不想留下来,只是听闻伯母久病,今日刚有好转,怕她操劳,所以便拒绝了。”
李现躬身在一堆叠起的书籍里翻找着,不时将这些书插入书架中,听闻柳若云所言动作一滞,抬眸看着柳若云的神情有些闪烁,“这所大宅子里只有我与母亲俩人,平日里也都是她操持,我一度说卖了这宅子寻一处小院,再寻个伺候她的人,可她怎么也不愿意,非要守着这宅子。
柳若云嫣然一笑,也从书堆中抽出一本书翻看着道:“李兄何不娶一位如花似玉、勤俭持家的妻子呢!这不一下解决了所以问题。”
“我有一个双生胞妹,失了踪影,还未等到她回来,怎能成家享受安逸……”当年他执意要卖了这宅子时,母亲才告诉他要在这里等胞妹回来,不能卖,那时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妹妹。
手中的书啪嗒一声落了地,脑中混乱不堪,唯有想到院子中那颗相思树才恢复了一丝头绪。
一直伴随着柳若云成长的梦里,她总是能梦见一颗大树,但这颗大树的周围没有其他之物,而她坐在树的枝桠上看着什么,至于看到了什么她从未见清楚过。
这时,她想,自己会不会就是李现失踪的胞妹,可失踪的她怎么跟着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