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的残砖碎石,王汀蹲下了身子,轻轻摸了摸地上的砖头,在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你好好走吧,辛苦你了。”
王小敏抽抽噎噎:“我想放《大鱼海棠》给砖窑看。”
王汀没有阻止它手机,她又临时买了个流量包,随手机去了。王小敏啜泣着点开了动画片,声音还带着哭腔:“砖窑,我们一起看动画片吧,可好看了。”
手机屏幕亮了,动画片开始播放。
王汀也记不清这是王小敏第几次看这部动画片了,影片在电影院上映的时候,她就带它去看过。里面的剧情就连有一眼没一眼扫着看的王汀,都能倒背如流了。她一直对这部动画片没多少感觉,可这一次,当听到“我们死后还会重逢吗?会重新认得吗?——我们会重聚的,无论变成什么模样,我们互相都会认得出来”时,她却莫名其妙湿了眼眶。
林奇傻眼了,反应不过来王汀站在断壁残垣前拿着手机看动画片是什么操作。也不明白她看了什么,竟然会掉眼泪。
眼前多了张纸巾,周锡兵轻轻咳嗽了一声,示意王汀:“小王,我们技术科的骨干。介绍一下,这是密林县公安局和泽派出所的李所长。”
王汀这才意识到当地派出所的人来了,连忙将手机揣进了口袋,接过纸巾胡乱擦了下眼睛,冲眼前矮矮胖胖的警察点点头:“你好,李所长。”
李所长立刻摆摆手,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王汀的狼狈,对他们笑了起来:“哎哟,我算什么所长,总共就小猫三两只,也没什么大事儿。这是城里的同志下乡扶贫来了,我举手欢迎。”
周锡兵笑着摇头:“嗐,我们能扶什么贫啊。这里一拆迁,个个都是百万千万富翁,家家户户好几套房。我们是自己买套房就得咬牙供一辈子,不能比。”
李所长接了他递过去的香烟,见他主动给点火,立刻笑着说:“客气了,哪里能让领导伺候我这个没见过世面的啊。你看看,你们都开宝马车了,我们都是骑自行车,哪里能比啊。”
周锡兵点完火,收回了打火机,笑容诚恳:“李哥客气了。我们也都是街道派出所的,就是想过来逛逛,看看还有什么情况没。你看吧,怎么说也是碰上了个杀人犯,心里头咯咯噔噔的。对了,李哥,尸体找到没有?那家伙的口气说是直接塞进砖窑里头烧了。”
十一月下旬午后的太阳虽然算不上多暖和,却也刺眼的很。李所长闻声抬起了头,微微眯着眼睛,十分头痛的样子:“别提了,瘆人的慌。人烧的就剩下骨头架子了。你说吧,头十年前,黑砖窑的事情咱们这儿没扯上关系。这都什么年代了,这小砖窑也就是胡德栓两口子偶尔自己烧点儿砖头用,竟然整出了这种事情。”
砖窑已经不复存在了。如果它还在的话,也许也会问同样的问题:为什么会这样。王汀轻轻摸了摸还在哭哭啼啼看着动画片的手机,朝李主任露出个谦虚求问的好奇模样:“砖窑拆的怎么这样快?昨天晚上还好好的呢。”
几人步行到了旁边的空地上,李所长深深吸了口烟,叹气摇头:“能不拆除嘛。原本按照上面的要求,早好几年前就该拆了。结果这几年,附近的村子一直传着说要拆迁,好多人家忙着再搭建房子。这小砖窑的生意还不错,就一直偷偷摸摸地开到了现在。搞出了这种事,该着急的人都要急疯了。反正证据也采集了,赶紧推倒了事。都塌了半边了,放着也是祸患。”
拆掉了,就算是及时补救。周锡兵笑着感慨:“你们工作也不好做啊,都要协调。”他伸头看了眼砖窑,像是开玩笑地加了一句,“这砖窑放着的确也不安全,保不齐还有其他人会上这儿抛尸。”
“那不能!”李所长立刻变了脸色,连连摆手,“这我肯定,没有,没有,肯定没有。风洞里头我们昨天连夜跟县里公安局的领导们一块儿仔细打扫了,就几块骨头。这砖窑是胡德铨一家的主要经济来源,平常看的挺严实的。外人轻易进不去。”
林奇杵在边上半天,总算是逮着能插嘴的机会了,连忙开口:“胡德铨管的还挺严格?”
气氛瞬间沉闷了下来。李所长狠狠抽了口烟,摇头叹了口气,“不是我帮亲不帮理,胡德铨这人平常还是挺老实的。对哪个都是客客气气的,他那个傻子哥哥实在是把他给逼狠了。平常锁在家里头伺候着还不行,一个不留神就能出去闯祸。人家可不管是不是傻子,闯了祸就要上门讨说法。胡德铨也是气狠了打了他哥几下,谁知道人就没气了。这人是烧没了,不然还真说不清到底是怎么没气的。嗐,不是我给胡德铨开脱,这人吧,还是太实诚了,又贪着拆迁多个人头好多拿补偿。”
其他的话,李所长不好再说。可众人也能猜出他的意思。一个傻子,在家里跌了一跤或者是吃东西噎死了之类,总有各种各样合情合理的死法。再隐晦一点,生了病锁在家里头不让治,发高烧烧死了也成。
从这层面讲,李所长说胡德铨实诚的确没加水分。只是财帛动人心,人死了,胡德铨却不愿意正常发葬,又心虚到烧了尸骨的地方祭奠,这才被人抓到了把柄。不然就说人跑了,一个傻子跑哪儿去了,天知道啊。
一行四人已经绕着砖窑留下的断砖碎石走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特别的地方。其实今天已经距离两个姑娘过来拍照片好几天,中途又下过大雨,就算之前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