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玉看了看宛珠的脸色,了然一笑,转过头道:“开个价吧。”
那孩子一听此言,猛的抬头,脸色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大概是不敢说,她正踌躇着。沈含玉不待其开口,就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大洋,毫不犹豫的丢到了女孩子的手里。又从她手里把珠花拿了过来,揣在兜里。也不等她道谢。沈含玉便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女孩子呆呆的看着手里的银元,几乎不会说话了,她在心里把神明菩萨感谢了一遍:想不到今日这样好运,家里的弟弟妹妹不用饿肚子了。可是转念一想起那串珠花。她心里那股高兴劲儿又没了。那是娘大喜的日子带过的东西,她手里仅存不多的信物了。如今家里越发的穷,她就算再想着睹物思人,也无法满足弟弟妹妹的口粮。她忙把钱妥帖的揣好,努力撇开心中杂念,赶着去买米面了。
宛珠静静的看着沈含玉的侧颜,车行了一会儿,沈笑道:“如何?可还好看么?”他轻轻一笑:“这东西款式甚老,想必你该是不喜欢的。”宛珠收回视线,柔声道:“那你还花了那么多钱买?”沈含玉叹了口气:“那不正是你想要的?”宛珠轻叹口气:“只是这东西倒不像是她娘做的。反而感觉是出嫁的时候带的。你倒是拿来做什么,不如 给她留着,当施舍了。”沈含玉沉默了几分,眼里的光彩黯淡下去:“我不拿来,早晚有人去拿。反正她已决定要卖出去,这东西和她哪有半点关系,有些东西一生只有一次机会拥有,失去了便莫要再想找到。”
宛珠看着他,心里忽然五味杂陈,她忽觉隐隐有泪意涌来。可又觉这无谓的伤感有些丢脸,便偷偷的伸出手去,在暗处无声的轻抚了一下沈含玉的小臂。沈看了看外面,脸色不再冰冷:“你放心。这些地方,以后都会熟的。反正你也不走了不是么?”
宛珠听了他这句话,想起之前二人的一番言辞,脸上忽觉有些发烧,忙转开脸,装着看外面的光景。
沈含玉也不再多说什么。二人一路无言。
停了车,他对宛珠道:“这是我的老友鸿莳的家,你先坐着等一会儿,我下去问一嘴就回来。”宛珠早瞧见了这气派的别墅,疑道:“这是薛大哥的家?他搬到这了?”沈含玉知道她意之所指,温柔一笑:“不,这是他的本家。就像我一样。”宛珠立时明白,乖巧的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言了。
沈含玉下了车,来到了薛家大宅的铁门前头。见无人来顾,他徘徊了几步,心道:“我如此这般来了,若是按了这门铃,便是正式拜访。若他家人是真性情倒还罢了,可薛家夫妇虚与委蛇,平日里早见过他们俩拿腔作调的做派,若自己贸然进去拜访,恐怕牵扯到沈家和薛家,到头来平地生事,实在没意思。再加上来时又没带礼品,肯定要被赵宝如那个多事的女人讲究一番。”沈含玉皱了皱眉:明明为担心好友,来一叙而已,要牵扯这么多无谓的鸡毛蒜皮之事,真是麻烦。
等了一会儿,这把运气不够好,没有碰到方敏萰,沈含玉还是决定先回去,便扭头欲走。刚行了几步,忽闻有丫头怯生生的叫住自己:“这位先生, 您是……”
沈含玉一回头,见是个白胖的丫头,年纪不大,长得也有些粗糙,眉眼稀疏平淡,脸上分布着几个星星点点的雀斑,瑟缩在薛家小花园里的茂盛枝叶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的正偷偷看他。这丫头见沈含玉转过头来,脸色一红,头都要埋到土里去。她的手局促的搓来搓去,小小年纪,指头因为做活已经有些粗大了。沈含玉心里一松,一眼便看明白:这大概是薛家的一个粗使丫头,自己站在这的时候,这丫头应该也在,只是不知躲在树丛里多久了。
虽然对她甚是陌生,但沈含玉见四下无人,这丫头又看着是个老实面相,便折回去,冲着那丫头招了下手,温声叫她过来。
那丫头见沈含玉一身整洁的雅灰西装,华光玉容,又极和气,心里一喜,释然了几分紧张。她走到门前,声如蚊叫:“这位先生,请问,您…您……”
沈含玉倒和善,他见这胖姑娘紧张的说不下去,便接了话:“没什么,我是你家少爷的一个朋友。你是这家的丫头吧,叫什么名的?”
胖女听沈含玉问她名字,声音细弱的答道:“回先生,我叫白眉。”
沈含玉点点头,继续道:“白眉,你家少爷在家么?”白眉听了这问题,先是几分茫然,后懵懂道:“少爷?我…好久没见到了呢。”沈含玉听了这答案,心里存了几分失望,尽管猜到,但他的心还是放了下去,空落落的。
“哦,这样。那你家的方敏萰在么?”听到这一句,沈含玉注意到白眉的眼神一亮,这姑娘第一次抬起头,暂时忘了腼腆,正面的打量了一下沈含玉,可她一递过眼来,脸立刻更红了。即刻低头道:“我不知道呢。这样好了,我进去帮您找找,方姨每日自己活动,我不晓得她行踪。”
沈含玉温柔的点点头,指了下自己的车给白眉看,道:“好,你只管找她去,我等你五分钟,就在那车里等。你若寻到了人,让她去车那找我。过了时候,我就自己开走了。”
白眉点着头便要去了,沈含玉忽然轻声叫住她,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珠花:“给你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