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和伙计收拾完行李,急匆匆搬出屋外,装载马车上。
容若扶着昏昏沉沉的可栖,在一旁呆愣着,看着医官伙计从身边过,进进出出,看的出神。
医官有些不忍,叹过一声道:“姑娘,请回吧,赶紧去找伤他的人或许还有救。”
容若这才点头,似散了灵魂,只剩躯体,浑浑噩噩拖起可栖,拜别了医官。
此时,洛阳城内恐慌更甚,刘渊的兵马驻扎在洛阳不远,不日便会破城而入。攻城略地后,军队士气鼎盛,杀红眼了的人,带着愤怒与胜者之资,跨着铁骑践踏一切生灵。新旧更迭,无法逃离的人们被困围城,不免会遇一场屠杀。故而城里的人拼了命也要挤出城去,家家户户收拾完行李装载上马车,有些手拖肩扛,缓慢前行,全部拥挤在街道上,渐而汇成了一浪一浪的人流。
远处高头大马在前开道,四驾马车辘辘奔来,乱鞭麾下马蹄嘶鸣,惊的人们推搡四散。
马车上车夫朝着拥挤一团不散的人群大喊着:“让开!”
气势十足。
“河东公主车架,还不速速让开!”
前方街巷塞堵的水泄不通,车架在高速奔来,遇人群阻挡,不得已停下,立马而鸣。
“滚开!全都给我滚开!”
马夫暴戾的喊着,见无人让路,街上车辆横七竖八的挤着,惊恐四散的难民也在挤着,不由愤怒抽着马下行人的鞭子。
“来人!快给我清出一条道!”
马车内河东公主从竹帘后一瞥,不耐烦的咬牙切切命道。
前行护卫听后,抽出佩剑跳下马厉声呵斥人群。
“公主的车也敢拦!不想活了!”
洛阳城上下,帝室自顾不暇,司马颖挟持了司马衷及贾南风,逃离了金墉城。河东公主因司马熵的刁难,迁怒于秦长安,将仇一并算在她身上。临走时见秦长安在苑内收拾着行李,便命侍卫将她值钱物件收刮的一干二净,而后把她扔出宫苑外。
秦长安一同拥挤在街巷上,因走所遭的意外,身无长物,只有旁侧一位婢女——凤儿不离不弃的跟着。
不巧的是,在各自逃亡的路上,秦长安又再一次撞上了河东公主的马车。人群喧闹的朝两边涌动着,秦长安埋下头隐匿在人群中。
车夫蛮横的鞭笞着路人,侍卫同时挥刀恫吓。秦长安从肩比肩的缝隙中挤出,想要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不知谁在身后一搡,带着秦长安一同向前挤了半分,随着有人尖叫,整个人群瞬间沸腾,暴怒着互相推搡起来。
秦长安在其中左跌右倒,来去皆不由己,不料面前一人怒而转身,使劲一推,秦长安向人群中一口缺角倒去,狠狠摔在了地上。
秦长安覆在地上,不由定了身。颇有些恐惧的抬头看了看耸立在前的侍卫。
她被推在了河东公主的车马下。
“大胆!河东公主的车马也敢冲撞!”
侍卫厉声喝着倒地的秦长安,一把将她从地上拽起。
河东公主闻声掀开车帘,向外望去。
嬉笑道:“哟,我说这是谁呢?原来是秦家小姐。”
河东从马车内探身出来,提裙下了马车。
“司马熵呢?怎的这次没人护着你了?”
秦长安沉默的昂头盯着远方楼阁一角,并无意有搭理河东公主的奚落。河东公主掰过秦长安下巴,沉下面色:“装什么清高!”
其实秦长安与河东公主并无太大过节,平日秦长安教授琴艺时恭恭敬敬,毫无越矩之举。可河东公主本就同贾南风一样,善妒又心胸狭隘。见不得比她漂亮比她贤淑的女子。
由得洛阳城内盛极一时的选丑,皇帝选妃不以美为标准反而以丑为标准。金墉城内,宫女皆厚脂重粉,一涂便涂上了大花脸,生怕容貌有一星半点盖过皇后。贾南风甚至因司马衷多看了一位宫女的手两眼,便砍下了她的手,放在匣子里,送给司马衷。
因此这河东公主撒的气,便是撒在秦长安一张沉鱼落雁的脸及温婉贤淑的性子上。
“大胆庶民,冲撞公主车架,拖出去,乱棍打死!”
侍卫收到命令,着实一愣,随后才拽起秦长安,要将她拖去其它空处。
“你们干什么!”
凤儿搡开人群,冲上来一把拽住侍卫。
“她可是秦家嫡女,秦长安!与陌家有着婚约!你们司马氏就算坐拥天下,也得给秦家陌家一个面子!”
河东公主扭着水桶腰,一步一摇嗔怪道:“兵荒马乱的,谁知道她怎么死的,把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一同给我抓起来!”
面对河东蛮横无理的抓人,人群掀起一阵阵慌乱。难民们皆心有不满,却敢怒不敢言。侍卫粗暴的拽过凤儿的头发,将她拖至秦长安身边。
马车周围的人躁动越来越大,涌起人潮一浪盖过一浪。忽然间,一抹红影从人群头顶越出,落在马车旁。手臂一带,随手扯过一把河东公主挽着发髻的头发,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架在河东公主脖颈处。
一切在眨眼间,河东公主还未反应过来,发钗便散落一地。河东的眼底蓦地由茫然,到愤怒再到惊恐。
冷冽而低沉的嗓音从河东头顶传来:“尖叫一声,便在你脸上划上一刀。”
河东公主瞪大眼睛,嘴巴半张,刚要破吼而出的惊叫转瞬便吞在了独自里。
“你……你是谁?”
河东公主清晰的感到,匕首锋利的刀刃冰凉的触感从她颈间散开,蔓延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