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地上，颇痴呆地眨巴眼看他，印象里，穆离一向淡如清风，第一次见他激动成这样。
记忆被唤起，她忽地想到以前他总爱逗她说，她生气很可爱，现在看来他不也是吗？
他喉头滚动了下，向她伸出手：“娘子姐姐，起来，我们离开这个地方。”
她呆滞地应了声，刚起身，便见眼前结界纷纷瓦解，她身形不稳地走出去，伸手，穿过结界的一个空隙，碰上他的指尖。
“穆离，我头晕。”她将手搭在他掌心，忽觉一阵头晕目眩，脑海涌起强烈的不真实感，“我是刚才在做梦，还是现在？”
她终于醒来了。
“别作了，娘子姐姐？”穆离靠近结界，拉过她的身子拥入怀。两人位置交错时，结界突然晃动起来，震感强烈，两人一时脚下不稳，她扑在他怀里，心里却腾起浓浓的恐惧。
“别进这个结界。”她下意识反手一推，却不想他就在身旁，这一动，将两人都带进了结界。
腰又被谁推了把，位置再次交错，她半截身子露在结界外，惊诧地瞪大眼，喉头忽然一哽。
“你为什不和我”话说到一半，化作断断续续的哽咽，她讨厌自己不争气的泪。
她是不敢说，还是早已猜到…先前浓烈的不安，果真暗示着什么。
他代替她进了结界。
“穆离，不要开玩笑了，这不好笑。”她彻底清醒过来，心下一空，以一种搞笑的语气——带着哭腔却强颜欢笑，“还让我别作，你不也”
说不下去了，结界又来了个翻天覆地的震动。颠簸中，她彻底掉在外面，屁股坐到什么东西上。
伸手拿起，是一盏魂灯。
她颤抖着拿起那东西，向结界跨出一步，被碎片拦住，碎片交错，形成一张全新的结界。
她不敢置信地在结界前踱步，又抬眸，以凄厉的目光质问他。
穆离回她个笑，淡淡的，不见哀伤，“娘子可有兴趣，听夫君一叙？”
“没兴趣，快给我滚出来。”
穆离笑，她还是那般模样，装着临危不惧责备他，心中焦急，却尽数在言语里袒露了。
转念一想，谁又不是呢？
“这盏灯，原是我拿到这里释放灵魂的。”不顾那姑娘如何反抗，他淡淡地开口了，“散了这里的怨念，解开这里的梦境，便能将你带出来。”
“知道为什么月塔的反噬浪会把我卷入梦境，而且是这里么？”
花棠草率地回道：“前者我知道，后者没兴趣。”
“这里游荡着她的魂魄，她本该是暮黎宫前宫主，秋夫人。”他掀眸，似在回忆，“你可听过这个名字？我生来无娘，她教我在这俗世里摸爬滚打，走之前，她将暮黎宫托给了我。”
“你知道她如何死的吗？”语气薄凉，压抑着什么情绪，又好似在为下一句作暗示。
他却忽然不说了，看着她的眼，一字一句道：“你认为自己有罪么？”
花棠有些反应不过来。
穆离说：“你若有罪，我陪你一起，或赎罪，或逃亡。”
“你目送亲人上的黄泉路，而我，是亲手。你听完，再决定还要不要带走我吧。”
听上去，竟和她前面那袭疯话的语气一样。
“我这宫主之位怎么来的，问问暮黎宫那十个长老，没人会句说好话——若不是秋夫人死了，那块烫手的山芋，怎会流落我手。”
“我亲手杀的人，亲手篡的位。”他话里嘲讽，“你觉得暮黎宫，现在的这个宫主可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