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珺送走了阳子,没过几天,听说小老板也要走了。
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可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得有点突然。
小老板的店自从开业以来,几乎月月亏损,但她并不着急,心思根本就不在生意上面。人家生意暗淡,会想尽办法,扭亏为盈,她却由着自己的性子,高兴就开档,不高兴就关门,也不去研究哪个好卖,哪个不好卖,好像她是帮人家卖一样,亏盈与她没多大关系。到了月底,他那在云南做生意的亲哥哥就会把下个月的租金连同她的花销一起汇过来。
梦珺去找小老板,连“为什么不做了?”这样的话都省略不问了,直接问:“知道你早晚会离开,怎么样?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小老板耸耸肩,两手一摊,答:“哪有什么打算啊,都是我哥的意思。其实我觉得在这儿挺好的,和你们店里的工人们都玩得挺好的,尤其是毛子。实话实说,我还真有点舍不得,不太想走。你也看到了,我哥给了我时间,让我自己经营生意,我经营得一败涂地,月月靠他接济,话语权全在他那里了。”梦珺询问:“那你哥咋说?”小老板并不马上作答,只见她低头一下一下仔细地涂抹指甲油,那粉色带闪粉的指甲油,涂在她指甲上很好看,特别衬她的肤色,总算涂好了一只,她伸开手来自我欣赏一番,接着落出一个满意的微笑,小老板继续道:“我哥说,既然我这里的生意做不起来,干脆卖了,捞回些老本,尽量降低损失,然后到他哪里去,老老实实帮他看店。你知道的,去他那里哪有现在的自由。”梦珺道:“去你哥那儿跟着学做生意挺好的,你哥做得那么好,你就好好跟他学呗!”
梦珺看了看小老板的店,发现店里最近都没有进新的货物,想必是想着要卖了,就不折腾了,便问道:“找到买家了吗?”小老板回:“倒是有不少人来问,但出的价钱我不太满意,想再看看,遇到出价合适的,差不多就转了算了,省得我哥老问。”梦珺说:“我倒希望你慢慢来,不想你那么快就走,估计毛子也不想你走吧?”说到这儿,小老板的眼睛红了一圈,道:“我也舍不得走啊,舍不得你们,还有毛子。”
毛子是梦珺家店里的工人,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高大,头发浓密乌黑,带着卷,不工作的时候,常常穿一件洁白干净的衬衫,配生。小老板初来乍到那会儿,毛子见小老板年纪小小就出来混社会了,于是对她格外照顾。小老板筹备店铺的时候,毛子又出主意又出力,前前后后的打着招呼,就跟筹备自家店一样的,尽心尽力。后来店里的其他工人常开毛子和小老板的玩笑,只要一见小老板来这边店里,几个工人大老远的就对着毛子起哄,“看呐,毛嫂来了。”毛子也并不生气,只是笑着说:“你们怎么开我玩笑都成,但别让人家小姑娘听见,人家会不高兴的。”几个工人更来劲了:“哟!开个玩笑就心疼了啊!还很护我们的‘毛嫂’嘛。”有时小老板都到了店门,工人们还在开着毛子的玩笑,被小老板听到了几回。小老板只当是玩笑,随口一句:“我怎么得罪你们了,又拿我寻开心了。”倒是毛子红了脸,好像他做亏了事似的,忙着跟小老板解释:“工人们就是嘴巴油,喜欢乱开玩笑,我挡都挡不住。”小老板摇摇手说:“没事,没事,我又不会当真。”说完从工人们的中间径直通过。工人们又接着小声起哄:“人家又不会当真,你那么紧张做什么?难道心里有鬼?”毛子不高兴地回一句:“鬼你的头。”便再也不出声了。
玩笑开多了,毛子当真认真起来。他喜欢听工人们叫小老板“毛嫂”,这么一叫,他就觉得她是他的,他是她的啦,但是他又阻止工人们这样叫,他在乎小老板的感受,宁愿藏着掖着自己的想法。无数个夜里他想象着,她就是工人们嘴里的那个“毛嫂”,一想到这点,他的嘴角便不自觉地微微扬起。那窗外的月儿圆圆满满,静静地、静静地挂着,小老板不知何时跳了进去,对着毛子妩媚一笑,毛子已是“月不醉人人自醉了。”
毛子听说小老板要走,情绪一度低落,几天来,他变得安静了,不再与工人打闹开玩笑。没事就坐在店门口,心思重重地朝着小老板的方向发呆。工人们大慨也猜到毛子的那点心思,自觉的也不再“毛嫂,毛嫂”的乱叫了。才几天的功夫,毛子的胡子浓浓密密的长成了一片荒草,头发泛着油,东翘一束西翘一束,一团散乱,活像个被囚禁的犯人似的。他那脆弱的神经呵,大家都尽量避着。
那天,小老板请大家聚餐,就在市场对面的小馆子里。小老板向大家宣布,她的店子顺利转掉了,转了个不错的价钱,老本基本上算是回来了。这确实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大家都为她高兴,一同举杯向她表示祝贺。只有毛子有点失落,闷头不语,一幅没精打采地样子。小老板见毛子情绪低落,故意笑着问:“怎么啦?毛子,不为我高兴啊!”毛子回:“转了就表示你快要走了啊。”小老板的眼睛立马红了一圈,强笑着道:“我也舍不得你们啊,可是能怎么办呢?都定了的事,我哥就等着我过去了。”和毛子要好的工人,一旁说道:“看来我们以后没机会开你和毛子的玩笑了,没有‘毛嫂’喊了心里还怪难受的,感觉生活都要变暗淡了。”这时小老板眼里那团莹闪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