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少灵轻叹道:“你说得倒是轻巧。”
修双卿噗哧一下笑了出来,“少灵姐姐,这西州之事不比中原繁琐,但西州的人大多生性豪爽言出必行,这点我倒是较为欣赏,若我朝中百官也同他们那样我不知省了多少事情。”
窗上停了一只灰褐色的小鸟,它小小的脑袋左右看去,修双卿看着它一个个举动,道:“西州自十九年前先南王退位,另崇其一同出过生入过死的小弟,这位小弟所得圣恩成了一代西州王,便持掌十九年之久,他不愿攻打周边牧族,心中本意应当是想与各氏首领成盟友之好吧。”
“可是这样又能怎样,弱肉强食,亘古不变,他不吞并,迟早会给其他吞并的。”
“正是如此,故而西州王也未有对攻打一事说过驳论。”
慕容少灵未将说话,修双卿又道:“少灵姐姐,这些日子来你这里可有垄尾山纵火案的线索?”
转来转去还是转回了最近的这件大事,她若不尽快查清,且不说怕是樵夫们往后都不敢上山打柴,怕更是会转到殃及城中百姓家里来点火了。
“卿卿,前几日楼里的姑娘捡到一件奇怪的东西,不知能不能与案情有所联系。”慕容少灵站起,从列架上取下一卷烧得字迹模糊的发黑竹简,再走来,轻轻放到修双卿面前,“这是前几日我这里一位客人留下的,据姑娘说她们也不知道是哪位客人留下,有人发现时这卷竹书时是放在楼梯的木桩上,你看看,这上面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字也只能勉强看懂几个。”
修双卿看得认真,的确,这上面如慕容少灵说的,烧得模糊,只有每片竹牍最底下的几个字能看懂些。
“这或许就是解开谜题的所在。”慕容少灵看向那竹书,“可是又好像留下这东西的那人是故意送来的,有意让我们知晓。”
修双卿只看了一两遍,便卷起来,起身道:“待我回去和镜奕哥哥探讨一下,以镜奕哥哥的智慧,应该就能看出意思来。”
慕容少灵轻轻点了点头,也只能这样。
她送修双卿到四楼的楼梯口,便不再前行。
修双卿笑道:“少灵姐姐,你知道你今日可有位贵客来了吗?”
慕容少灵稀里糊涂的:“什么贵客?”
修双卿的笑意瞬时消散,显得有些无趣,“苗疆霍家三公子。”
慕容少灵并没有什么心情澎湃的表现,与平时无二致的说:“的确是位贵人。”虽然那时候救她的不是霍岐,而是霍岐的母亲,但与霍岐道谢也是可以的,“卿卿,你陪我一起去吧。”
修双卿听她语气怎么有种如赴战场的感觉?
不过她也并未说什么,因她也有事情与霍岐说。
来到三楼,再到二楼,还未到二楼的时候,修双卿下意识看向霍岐那儿。此刻的霍岐左拥右抱,似个浪荡公子,若是常人修双卿定不会说些什么,但他非同一般,他是对慕容少灵有着救命之恩的女子的儿子。
慕容少灵迟疑的下了一步阶,这小小的一步却如踏进了万丈深渊,好像再也走不动了,停在楼梯上对霍岐的身形看了仅仅小半刻,便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这位公子便是霍岐了?”
修双卿当作慕容少灵生气了,调笑道:“怎么?姐姐看不上他。”
慕容少灵向修双卿温柔一笑:“看模样倒是俊朗,只是我听闻苗疆的东家霍长星霍前辈是位德高望重的人物,这位小公子确实叫我吃了一惊。”
修双卿认为慕容少灵真的生气了,便说:“若是姐姐不喜,眼不见即可。”
慕容少灵微微转头看了霍岐一眼,霍岐喝着酒,在与两位姑娘聊着什么。慕容少灵这会儿一直在看着霍岐,霍岐许是感到被盯着久了,才转头看向慕容少灵,看着她,顿时怔了怔。慕容少灵以莞尔相赠,便转身离开了,霍岐还没反应过来。
修双卿看了慕容少灵一眼,又看霍岐一眼,不知为何,看他们眼神好似以前便相识了。
直到慕容少灵走进霍岐再也看不到的拐角,霍岐这才反应过来,倏地站起,迷茫若失,左右寻去,神情竟有些落寞。
八年前,霍岐只十六岁,他第一次来中原做生意,便选了帝京渝城,他遇见了比自己小一岁的慕容少灵。那日市集官兵横行,欺软怕硬强取豪夺,犹如魑兵游荡要人性命。
其中一个卖豆腐的老婆婆身上只有几文钱银子给那官兵打骂,他实在看不下去就要上去救人,可一人拽住了他的衣袖,那人身着藕裙,面容端正素净,如莲皎洁。她问他:“你要怎么帮婆婆?那是官府的人,若是帮了婆婆,你不会在渝城好过的。”那姑娘看到了霍岐腰间的玉佩,就直接将它拔下,他当时还未说什么,那姑娘就跑出人群,护在婆婆身前,道那婆婆是她外婆,用这祖传玉佩孝敬各位,他们这才放过了婆婆。
可那些官兵不是省油的灯,见这姑娘生的欢喜,硬是要把她带走。
霍岐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不知怎么的就挡到她们身前,一着急,便说:“她是我妻子。”
官兵讨得无趣,便走了。
他们二人把婆婆送回家,那姑娘送了几颗碎银给婆婆。
后来他笑吟吟的问:“姑娘今日抢了我的玉,要如何赔我。”
她这才想起来,“实在抱歉,我今日身上没带多少银子,改日定赔还给你。”
他道:“我这块玉可是托人以千金买来的,你一个姑娘,能赔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