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风君回来时已经夕阳西下,却不见了修双卿和薛老板,问过小二,听小二说他们在二楼房间,?他便急冲冲地跑上楼去。
推开那间没有上锁的房门,修双卿坐在桌旁玩着一柄雕琢精巧的bi shou,见城风君来了,脸上的冷霜这才融化。
城风君看了眼一旁莫名昏迷叠罗汉的薛老板和薛老板那名手下,猜也不用猜便是修双卿动的手了。他上前看了看薛老板和他那手下伤势,面色深凝,不过也不难猜出修双卿为什么要打他们。
城风君再看向修双卿,修双卿脸上已是淡然的模样,好似对此并不上心。但是上不上心他又怎会不清楚?
六年前,母亲被西州士兵抓去严刑相逼,幸运捡回一条命,身上的鞭痕却从此痊愈不了,如同给烙上深刻的印记,再也没有办法抹去。
六年前,修双卿醒来后不知怎么体内十余根骨头通通错位,经脉尽断,武功尽失,泼墨箫也被姜镜奕拿走。修双卿还遇上了那群“吃人”的部落,可是那“吃人”部落的人并非真的吃人,只是因西州派人攻打中小型部落,部落中人们流放,可是他们没有食物和衣物过冬,附近的东西几乎都被他们吃完了,只能移动地点,甚至去抢掠西州士兵的吃食度活。可是那部落的人没有将修双卿杀了,反而联合起来救治起修双卿,修双卿足足惊诧了好久。直到那些人告诉自己,他们没有恶念,都是为了活下去。
城风君这些年都在照顾修双卿,可在六年前,城风君一次去为修双卿觅食,在回来时修双卿和几乎全部族人已经不在洞中,他寻了近半月的时间,终在西州军营外得知原来是西州士兵发现修双卿,杀尽保护修双卿的人,强行将她带走。那时的修双卿被西州士兵抓进军营里用鞭子抽打,被打得身上无数条鞭痕,可是她一滴眼泪也没有流过。那时是大雪纷飞的天气,所有西州士兵以凌辱修双卿为乐,将修双卿绑住手脚绑在柱子上以作羞辱,从此修双卿落得了每在气温更迭时便会头昏脑涨生热病的病根。他们还逼着修双卿吃掉馊掉的饭菜,吃得吐了,却又给人塞回嘴里。城风君看得气极,可是他只有八岁,全然没有能力救下母亲。但是他一直都找机会偷偷来看修双卿,一边躲藏一边想办法。
直到有一日夜晚,竟有几人骑在修双卿身上要脱修双卿衣服,城风君看到修双卿奋力挣扎,身上的伤口再次撕裂,流淌一地鲜血,可是那些人简直qín_shòu不如,还在大笑,城风君再也忍不住了,一把火烧了这座帐营,在所有人跑出来出来看,城风君连忙跑进帐营拖走修双卿。可他的动作实在太过明目张胆,他被几个士兵包围抓住,他以为他要死定了,可是他当时什么也没想,只想保护母亲。他奋力去咬那些人,得到的结果是被西州士兵们暴打,小小的城风君被打掉了牙,鼻青脸肿,最后是流民暴起袭进西州军营,西州士兵无瑕顾及修双卿和城风君,通通抬起兵器御敌,城风君和修双卿才能逃出去。但是那些族人大多牺牲,残余存活下来的数十人在之后修双卿病情稍微好转便带着他们前往更安定些的地方,以至残喘。
四伏州因是两国交界,分别向东向西前往一百里路不到便能进入两国,西州士兵不会为了抓修双卿和一些流民不要命了擅自进入东世国境,且他们了然,修双卿身上那么重的伤基本活不下去。只是他们预料错了,修双卿活了下来,只不过他们不知道修双卿为了活下来忍受了多长时间、多难忍的疼痛。她知道,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好好保护身边的人、才能报仇。
这些时候发生的事情,只有一直跟在修双卿身边的城风君知道。
如今看到薛老板和他那手下被修双卿打得重伤不愈,即便不死也得终生残废,城风君倒一点儿也不心疼半分。正对修双卿,说道:“娘,云端在那边守着,你要过去看看吗?”
修双卿微微颔首,“带路过去吧。”
城风君和云端最后看到那人影的地方是在一处客栈里,当城风君带修双卿来到那客栈,夜已见深,云端却不见了。城风君找了一通也未寻到,隐隐有些不安,莫不是被那人发现捉走了吧?
修双卿站在原地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以他的功力与如今成为通缉犯的身份绝不可能不发现有人在跟踪他,可是他如今还在这里吗?
城风君看向修双卿,着急的问:“怎么办?”
修双卿不答他,而是快步走向后院,城风君虽不明白修双卿的意思,却还是跟着修双卿走去。修双卿踏进后院中央位置,安静的目视二楼一列窗户,片刻之后,有一男子的声音在上空响起,“丞相?”
修双卿目光下意识扬向上空,客栈的屋顶,此刻站着一个人,一个身形高大的熟面人,他便是先前修双卿在客栈发现的人,沉默不语。那人跃下屋顶,直直立在修双卿身前不远处,一脸不可思议,再次唤她:“……丞相?”
城风君看了看那男子,又看了看修双卿。他可以看出面前的男子是谁了,他是两张画像中的一张——别玉。
修双卿微微蹙眉,紧闭嘴唇,没有说话,但是下一刻,她便上前一步拥住别玉,拍了拍他的肩,轻叹了一口气。
别玉仍觉得惊诧,不等别玉从惊诧中反应过来,修双卿已经退后一步,将他松开了。
此刻修双卿的脸上洋溢出温暖的笑意,“别玉,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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