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吉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修双卿,从来没有一个心机勃勃之人会像她这般将心中目的讲出来的,他越发好奇,这个女子究竟是谁?似乎……有些眼熟。
修双卿浅浅微笑,“你当真了?”
多尔吉直直盯着修双卿,没有说话。
“你若是要走,我不会拦你。你若非要报答,便派人送一千黄金给我,咱们俩的帐便算清了。”修双卿此刻正眼也未瞧过他,幽幽又道:“可是我不喜欢别人挑衅闹事……殿下,你明白么?”
多尔吉微微睁大眼睛,沉吟不语。
从前的修双卿对钱财之事向来不看重,如今亦是。可是修双卿如今不再是权倾朝野的辅帝丞相,亦不是修府大小姐,她需要钱。
新朝建立六年,新帝姜镜奕登基。当年修帝柘樾远去西域一月未归宫,未想西州大将军赫冬曲奴率领数万精兵闯入修境,一举攻入渝城,柘帝赶回渝城当即心衰气损,第二日薨毙于宫,令人心惶惶。中原百姓皆道,当时边关烽火连绵大战七日七夜,丞相无能,殒命沙场,惹一场责怪嘲弄。而新帝姜镜奕持泼墨箫以巧术击退西奴,深得民心,任临大将军率大批人马赶来时,已物是人非。
自六年前姜镜奕称帝之后大赦天下,改年号“元安”、国号为“世”,亲封柘樾入葬皇陵,仍受人尊敬。且任用前朝旧官,免去百姓一年赋税,以彰显恩德,顿时百姓拥戴新帝。如六年前姜镜奕与她说的,修国易主,柘樾自杀,他倒是成功了。
晚间时分,寒意渐渐袭来,天边黑幕即将降临。修双卿在自己的毡帐里用膳,陪之一同用餐的还有城风君。
期间,城风君不解的问:“娘为何还要收留那人?赶他走了便是。”那人指的是自然是多尔吉。
修双卿为城风君添了一夹他最不爱吃的土豆,“那人是西州王室中人,身份尊贵,你若不喜欢他,不理会便是了。”
城风君看着碗里的土豆,愁苦了脸。
修双卿什么也未再说,双眼平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当日,城风君捧着当初她送给他的绛梅氅子跟干粮出现在尸体如河的边关,跪在自己身前,却一言不发。她收城风君为义子,为他取名城风君,意在他君子如风,不愠不燥。城风君这孩子很聪明,她教给城风君的知识他学的都很快,不解之处能自己琢磨出来,解不出之处一点即通,六年来不该问的从不追问,这性子修双卿很是喜欢。当年他瘦瘦小小,营养不全,如今倒长得快,见风长似的,十四岁还没有的他便已快有自己这么高了。
修双卿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便看城风君听话的把土豆全吃了,听城风君语气里有些埋怨的说:“再留几日,怕他要做我父亲了。”
修双卿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眼中意味更深了,沉沉的道:“风君。”
城风君抬起头,清嫩的脸上还未脱去稚气,浮现出与修双卿相似的俊美,但仍然已有了些许沉稳气息。当时他浑身脏乱,修双卿只注意了他一双眼睛与自己相似,洗净后竟是发现他跟自己相似之处还挺多。也不知他生身父母是谁,居然能生出个这般的孩子,却扔弃在外面。城风君想了想,就不再说多尔吉的话了,免得母亲责骂。
修双卿双眼凝视的压迫力这才减轻,话锋一转,看似漫不经心一问:“风君,你对西州如今状况如何看待。”
城风君耷下的眼皮突然又抬了起来,神情中带着一两抹振奋之情。修双卿绝不会凭白无故问自己国家局势,上次修双卿问时还是三个月前,三个月前西州和周边一个部落发生了一场生死战役,虽然只是一万余人之数,但绝不会非同小可。
西州王听信谗言,在这几年里不知吞下多少部群,讨伐胜利的部落的族人有些会被流放,过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子,有些则会一刀杀尽,越发引得一些仍在苟延残喘的大小族群心存恐慌,日夜煎熬。就凭修双卿救下西州大皇子多尔吉还留到今日没有一些图谋,城风君是不信的。
“娘的意思是想……”城风君想了想,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想用这个西州的贵胄保护我们?”
因为四伏州是两国边境,两国经商之人若不走律法严明的官道便必要走四伏州,可是从五年前开始四伏州有了个主人,那个人便是修双卿,西州怎会姑存一个这样的势力存在?就算西州王没有想过对这片土地动手,但以序颂戏谑阴戾的性子,绝不会让别人有机可乘。
修双卿轻笑一声,说:“答对一半。我要让多尔吉为我做一些事,但不是保护我们。”
城风君顿时有些不解修双卿话中意思,若不是保护,那是什么意思?
随即,听修双卿轻轻说出两个字:“报复。”轻得,听不真切。
城风君微微一怔,他能听出修双卿话中之意,她的意思自然不是要多尔吉报复自己,而是修双卿话中所指的某一个人。修双卿的身份从来没有告诉过城风君,但城风君不可能不会不察觉修双卿身份殊疑,他清楚,修双卿就是当初的修国丞相。
前朝丞相想要报复谁,不难猜出。
当初是谁逼西州太子下位,另崇新君,多尔吉不会不派人去查。
如今姜镜奕虽然称帝六年,可还是有不少百姓是不服姜镜奕当政的,更是对姜镜奕曾是西域南王之子心存芥蒂,觉得姜镜奕出现时机太过时当,且不说是不是有意为之,但凭手持泼墨箫便不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