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那天黄绍伊没有对我说一句责备的话,而是反复叮嘱我千万不要再到观测塔上玩儿,又跟土豆一起带着我和甄多余到我们出生的医院做了个全身体检,我除了被查出肚子里有蛔虫外,没有任何问题。
从医院出来,所有人紧绷的神经彻底放下了。我突然想起兜里还有5毛钱,赶紧摸出来买了两根大奶砖,跟甄多余一人一根。因为太着急,吃了个满脸花。
这是土豆第二次见识甄多余的吃相,也是第一次知道还有我这么个女汉子跟甄多余一个样。
“黄局长,你看,这就叫少年不知愁滋味!”
黄绍伊也笑着摇摇头:
“哈哈……我这个孙女啊从来都是,见到好吃的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听他这么说,其实我心里还是有些小介意的,毕竟这个黄绍伊刚刚还抱着我痛哭,转脸就把我定位为彻头彻尾的吃货,这落差实在太大。可是还没等我辩解,甄多余就先我一步接起了话茬:
“黄爷爷,其实凉凉在塔上就惦记着这根冰糕呢”
“600,你胡说!”
“本来就是嘛”
“那你为什么哭?还不是怕吃不上冰糕了”
“我才不是……”
刚刚还肝胆相照的战友,就这样为一根冰糕吵得不可开交了……
吵着吵着,我望见甄多余那红彤彤的面庞,才知夕阳已经只剩下半张面孔了。
从那天起,我再也没有靠近过那座观测塔。直到它2000年被拆除,整个气象局大院儿再也没有第五个人登上过那座塔。它在未来的十多年里几乎成了我和甄多余的禁区,既不曾靠近,也未曾提起。
只是长大后,我有那么几次在梦里忆起那天的场景。梦里我没有倒挂金钩,只看到了黄绍伊的眼泪,和那片橘红色的夕阳下,我和甄多余愉快地拌嘴,幸福地吃着多年未吃到的大奶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