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起我们意识到,筒子楼门口当真是个好地方。后来,只要是逢年过节我们仨都会在楼口坐上一排,只要有大人经过都会迎上去齐声问好,大人们在脸上乐开花的同时会拿出各种各样的吃食犒赏我们。一来二去,我们仨总结出了一套实用的战斗经验。谁家喜欢吃瓜子儿、谁家爱买花生蘸、谁家的牛奶糖最好吃、谁家的煮花生特别赞、谁最爱给我们酒心儿巧克力,谁曾经给过我们一人一包卜卜星……我们全部了如指掌,遇到这几个人经过时定会起立立正、提前迎接,喊的声音也特别高……
不过,李婷和刘晓宇从来没有加入过我们仨的队伍,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曾经在背地里默默地叫我和甄多余——“留守儿童”,他们根本不屑于与我们为伍。
留守儿童,这个词儿在1989年并不是很流行,因为这样的儿童太少了,不过很不幸,我和甄多余就是这少数中的两个分子。虽然确切地说我们并不完全符合留守儿童的标准,但是从1989年起,我的童年再也没有黄伏清和刘霞的陪伴,而甄多余也只能终日跟着王美兰,老甄未曾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
这一切来得都挺突然,可能谁也想不通:
黄伏清怎么舍得丢下他的小棉袄?
刘霞一个女人怎么能丢下孩子?
老甄,不是释放出狱了吗?
没错,黄伏清和刘霞有万般的舍不得,老甄也的确在那个除夕夜回到了王美兰和两个孩子身边,一切都应该向着圆满的方向发展。
然而,圆满一旦遇到生活总能幻化出千万种造型,这千万种造型中可能没有一个是我们想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