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就不是片儿内,还没有城市户口,我给他办入园的时候就是跟着凉凉他们混进去的,上次凉凉带着人家从幼儿园跑出来,部队领导高度重视,这么一细查,查出他不符合入园条件,直接给开了。”
“哎,这个凉凉!”
“这还不算什么,他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退园手续上说是人家老李儿子带着黄凉凉逃出幼儿园的,严重违反了幼儿园的纪律,这你让我如何跟人家老李解释呢?”
“这,裸的歧视……也太不实事求是了吧?”
黄伏清也叹了口气,我在卧室里听的真真的,我很明白,是我的行为间接导致李保柱被开除。
我躲在卧室不敢出去,黄绍伊和黄伏清也没有叫我。在她们眼里我毕竟是个孩子,他们以为我根本认识不到这其中的利害。
我在门缝里偷偷向外巴望,黄绍伊点燃了一颗烟,秀荣说过,他只有在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才抽烟,这样的时候一年顶多一次,看来李保柱被开除这事儿真是把他难倒了。
他靠在沙发上吞云吐雾,一颗烟抽完,黄绍伊招呼我过去,把我放在他的腿上。我吓得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
“凉凉,你知道自己错了吗?”
我点头
“知错就要认错,认错还要改错,明白吗”
我摇头
“明天跟爸爸一块,去给你同学道个歉”
我点了点头,跟着眼圈就红了起来,不过我没有哭,我知道现在最该哭的不是我,而是李保柱。
第二天刚好是星期天,黄伏清带着我去老李摊儿上给李保柱道歉。看到我来,老李还是笑嘻嘻地招呼我在他身边坐下,给我拿了一根刚刚做好的玉米拐棍儿。
李保柱在拖拉机上玩儿的正嗨,也没看到我来。
“老李,我带凉凉来,是给你道歉的”
黄伏清说得断断续续,他这人一辈子没做过对不起人的事情,给人道歉,这是第一次。
老李愣了一下,转眼又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你说这事儿,大兄弟,孩子,他知道啥?别说你家凉凉,就是我在那里面关着估计也想着往外跑,我家保柱肯做这个护花使者,我打心眼儿里还觉得高兴。开除了也没啥,如果没有你父亲,我们根本进不了那所幼儿园的门!”
听老李这么说,黄伏清心里的包袱放下了一些,可是错在自己闺女身上,他还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过意不去。
他一把把我拉过来
“快,凉凉,给李伯伯道个歉,鞠躬,快!”
“李伯伯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这段词儿我在家练了好几遍,非常熟练,紧接着又麻利地冲着老李鞠了一躬。
老李赶紧扶起我,把李保柱也叫了过来。李保柱一看见我,高兴地蹦了起来,看来上不上幼儿园对他而言,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原谅了我。
“你看看,孩子都没事儿了,都是你大兄弟,把事儿想复杂了。孩子,最单纯了,别人的看法做法咱都不管,孩子们最知道谁对谁错,谁好,谁不好。”
黄伏清长长的舒了口气,微笑地望着我和李保柱又笑又闹,老李拍拍他的肩膀:
“来,兄弟,咱们杀一局!”
“好!听你的!”
黄伏清和老李,在深秋斑驳的光影下,支上棋盘杀起了象棋。他们还是跟往常一样,时而因一步好棋拍手击掌,时而又因为一步错棋捶胸顿足……
我和李保柱也在这光影下玩耍,尽管他一如既往的憨厚、质朴,但不知为何我还是从他的脸上读到了一丝自卑和失落,我总想跟他说句对不起,但就是说不出口。
又过了半年,李保柱真的跟老李回了老家,据说在老家县城,李保柱重新进了幼儿园。听说那所幼儿园里没有投影仪,也没有大滑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