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太医院号称是云集天下名医。但民间自有隐逸国手,却是未必人人都看得上那个太医院的御医头衔。于是,当三个御医在仁寿宫一再用药,张太后的病却仍然没有什么起色之后,无论是朱宁和范弘金英都捱不住了。最后一个得知此事的御马监太监钟怀更是急得火烧火燎,于是成国公朱勇一提,他便立刻向朱宁范弘金英郑重其事地说了,等到了下午,这位宽袖长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何大夫就出现在了仁寿宫。
朱宁本是在心里想着小五的师傅冯远茗,只那会儿在汉王府之事中,人就已经失踪了,所以她也唯有嗟叹,听那何大夫在几位御医的连番盘问下倒是对答如流,她便不耐烦地向范弘丢了个眼色。心领神会的范弘立刻轻轻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三个面红耳赤的御医。
“罢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只反复诘难个不停!陪着何大夫去诊脉,在旁边多看着些。”
这话赤luo裸毫无半点矫饰,自然,这位何大夫进来了。至少皇帝回来之前就别想出了这仁寿宫,所以,范弘也不怕人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等到人进去了,他方才对朱宁说:“只盼着这人真有成国公说的那般本事,能够把太后救起来。对了,金英已经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是否真的马到功成。唉!”
朱宁没有答话,梁王的死活自然不关她的事,太后的病情也不是操心就能治得好的,这么些天在宫里,家里头两个孩子也只得乳娘和其他人照管,她心里甭提多想念了。更棘手的是,昨晚抓到的那些太监之中,竟有两个是永宁宫中出来的,这若是真牵涉到孙贵妃,等皇帝回来之后又如何是好?太后是最强硬不过的人,皇帝也执拗,这一对母子……
“郡主,东厂陆公公求见。”
陆丰终于来了!
昨夜抓到的人已经悉数下了锦衣卫北镇抚司诏狱,却是东厂和锦衣卫一块审办,这会儿只来了陆丰一个,自然是因为刚刚问出些口供,房陵还得继续盯着。此时此刻,陆丰手里拿着早就预备好的折子,说上一会就往上头扫一眼,等到全部说完,见上头朱宁眉头紧锁。范弘脸色又青又白,他自己也是深为无奈。要是有一丁点办法,他也想把事情捂下来,可房陵是张太后的人,他哪里敢?
“真是有涉……贵妃娘娘……”
范弘的脸色最终定格在了惨白,心想这孙贵妃简直是昏头了,皇帝最宠爱的是她,儿子又册立了皇太子,可以说一切都是名正言顺,做这等愚蠢的事情做什么!这鲁尚宫当初两巴掌下去就说了换膳单的事情是孙贵妃的授意,他还不太敢相信,可眼下既是梁王府那边搜出了书证,又有证人证言,这就麻烦了。
朱宁刚刚就有了猜测,此时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又吩咐道:“此事仍是你主持,让下头人禁口,不许泄露半点风声,审讯的人需得严格筛过。这事情是非真假,且等皇上回来再说,也不要在太后那儿泄露一星半点。”
等到陆丰离去之后。朱宁让范弘留在这儿看着,自己却是带着几个人出了正殿,匆匆到了东边皇太子所住的地方。还在门口,她就听到了一阵响亮的啼哭,紧跟着就是乳娘和宫人的温言哄声,及至她进去,就只见满屋子的人忙得团团转。到了最后,总算是有人看到了她,那个乳娘就匆忙抱着明黄色的襁褓冲了过来。…。
“郡主,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哭闹个不停!”
望着那个哇哇大哭的男婴,朱宁本能抱了过来,哄了一会不见成效,她渐渐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会儿就把孩子递了回去,眼看着一群人想尽了法子哄孩子。等孩子好不容易不哭闹了,满大殿渐渐平静了下来,她方才招手叫了一个宫人过来,待得知太子身体康健,哭闹过后吃饱了也就睡了,她方才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人出了这儿。
自从昨夜之后,东西六宫的那四条长街比前几日守备更森严,每座宫院前的大门都有四个人高马大的健壮太监守着,而若不是朱宁有意嘱咐,永宁宫前只怕要比其他地方多一倍。即便如此,里头的宫人太监仍然是惶惶不可终日,毕竟,今天一早发现两个太监失踪。听说宫内又出了事,不能不产生糟糕的联想。所以,当螽斯门打开的消息传来,得知朱宁又来了,上上下下的人都是紧张不已。
然而,谁都紧张了,却忘了知会暖阁中的孙贵妃。所以,这位曾经唯一拥有金印金册的贵妃仍是躺在暖阁的床上,仿佛痴了一般盯着头顶上的帐子。良久,她才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怔怔别过了目光,瞧见是朱宁,她方才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太子没事,刚刚只是哭闹了一会,所以我想着来瞧瞧你。”
孙贵妃如释重负地放开了抓着朱宁腕子的手,长长吁了一口气,情绪变得有些低落。然而,朱宁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她吓得猛地一下子跳了起来。
“我今天来不想拐弯抹角,我只想问你,你可曾让鲁尚宫去改过太后的膳单?还有,昨夜你宫里的两个宦官想要潜入仁寿宫图谋不轨,你可知道?”
面对朱宁丝毫不曾退缩的眼睛,孙贵妃情不自禁地瑟缩了一下。随即才使劲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
她说着眼睛就红了,等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发现朱宁起身要走,她方才一下子慌了,忙下意识地一把伸出手去,竟是扯住了朱宁身旁系的一枚玉坠。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