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张越,也只有你敢说联的精神差了些!”。
朱瞻基霍地站了起来,绕过书案走上前来,又很是看了张越一番,这才意兴阑珊地说:“从前联还是皇太孙的时候,还能够在洲十卫练兵。能够在端午节射柳,能够随侍北巡,能够闲唤愉…淘弄些小玩意,,如今联想去西苑射猎也会引来一大群言官的劝谏,一个个。全都说是垂衣裳而治天下,不外乎是想告诉联,治国用文韬即可。武勇那一套已经用不上了!如今联和你若是再去校场比射箭,这输赢就不好说了”。
尽管离开已经两年有余,但张越对于朱瞻基的脾气却了解得很。朱瞻基多才多艺能文善画,并不是坐不住的人,可再坐得住,一天到晚闷在皇宫里,连想起身动一动也要遭来各种非议,他心里实在是有些同情这位太平天子。只不过,此时此玄是在乾清宫,他前头那句话是有心而发,其他的就不太好明讲了。
于是,他只能苦笑道:“皇上是知道的,臣那箭术从前还能蒙混一下。如今至少也有两三年不曾用过弓箭了,只怕射十箭,十箭都要脱靶。”
“回头有机会,联再找你比过!”尽管很怀念当初朱林让张越伴他练兵府军前卫,在小校场射柳比试的情景,但朱瞻基也知道此时不是时候,于是便坐下来,又问了张越这些年在外的经过。张越简略提了提广东市舶司的诸多进展,又提了市舶司估值的诸多弊病以及改良方略,最后就直截了当地说。
“农者国之本,轻赋税可使农人更愿意开垦田土,但商者三十税一。却实在是太轻了。广东并不算天下商贾最集中的地方,但无论是海商还是坐商,一年到头的盈利,数倍乃至数十倍于拥田千亩的乡伸,所交赋税却远远少于这些人。臣听说过先前由于国库用度不足,打算调低折色俸禄的事,若是商税充足,何愁国库不足使用?”
张越人虽在外,但各色折子却每月都会送进京城,多半是形同游记杂文一般的体裁,朱瞻基每次看好了就收起来,心情不好就拿出来再看看,所以这话他一听就记起仿佛在什么地方看过,顿时点了点头。
“这话联曾经对胡淡说过,可他却不以为然,说是开源乃是与民争利,不是正道,应该以节流为本,而朝廷官员的本色俸禄就已经足够一家使用,折色少些,也可以用苏木胡梳等物抵扣,若是有抱怨的,便是不够尽忠”
“胡尚书终究是家境殷实。他哪里知道,如今寻常京官在京城赁着一间房子,为了节省开支甚至不敢将家人接过来同住,于是竟有因此而绝嗣的!至于每到年节,指望俸禄一家老少打打牙祭的也不在少数,他将折钞一下子削去一半,便是从这些人本就浅的口袋里掏钱。皇上。太祖皇帝使官员廉洁奉公,这确实不错,但官员若是清苦至此,难保就有人不生贪婪之心。而那些远在边疆的则更是如此,交阻九年一选官,臣曾经亲眼看见过,早年那些从广西云贵选调去当地方官的举人,去的时候满头黑发,如今却已经是鬓发苍白垂垂老矣
朱瞻基毕竟是皇帝,东厂锦衣卫监察的是官员,哪里会理会他们的生活境况,而杨士奇等人虽说也有劝谏,可他们这些得到的是敬重和信赖。但要说亲近却是不可能了。因此,张越此时用近乎白描的方式说着自己这两年在广州交阻的所见所闻,以及往返路上的那些经历,他自是越听越仔细,越听越入神,就连外头的通报声也没听见。
张越起初也没注意,但外头一连数遍通报,他立刻止住了言语。这一回,朱瞻基终于是注意到了外间的动静,本要喝令再等一会,但细细想了一想就吩咐人进来。待到一今年轻内侍双手捧着一大摞折子进来之后,无论是坐在椅子上的朱瞻基还是站着的张越,亦或是四周的那些宫人宦官,都不禁愣了一愣。
此时此刻,似乎不是内阁呈递奏疏折本的时候。
“皇上,这是都察院十一名御史呈递通政司,内阁诸位阁老阅览之后。命即刻进呈的。”
都察院三个字立时让朱瞻基的脸青了。吩咐人拿上来。他随手拿起一本,粗粗一看就搁在了桌子上,紧跟着又是第二本第三本第四本,翻了大半之后。他就一股脑儿把这些全都撂在了桌子上,气咻咻地冷笑道:“好啊,联不过是用了几个阉人替联分担一些事情,不过是想寻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他们就全都一拥而上了!好,很好,一个,个都是忠臣,就是联不是贤君!”
这话已经是说得极重,眼见四周宫女太监一个个悄无声息地伏跪于地,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张越也顺势一拜道:“皇上,言官言事是本分。若是有论事激发过分之处,还请皇上宽宵。天子无小事无内事,还请皇上念及言官一片赤诚之心
“你还为他们说话,你知不知道,从你自永乐朝出仕直到此前外放广东布政司乃至于参赞交阻军务,有多少人弹劾过你?就连你这回在南阳府路其不平插手管的那件事。也被消息灵通的人拣出来告发了,这消息比锦衣卫还快!陆丰昨天从你这儿回来就跑来向联负荆请罪,说是自己管教无方纵容了侄儿,多亏你替他管了,联骂了他几句,正寻思要嘉奖你事事留心给人留余地,结果别人倒是给你安上了一个不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