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自县北距云南府昆明县四百八十里,张越在苏明等人的护卫下,一路缓行,先经阿迷州,过盘江,三日之后在澂江府休息了一夜,最后赏了滇池的风光,这才抵达了地头。这一路上,多有闻讯赶来的当地土官土人等等奉献食物代为问安,态度极其恭敬,马队所行之处,无论官民商贾全数让路,每到州县,都是住在当地的驿站或是官府。领略了沐氏的威势,张越心中越发了然,须知就连洪武朝分封各地的藩王,也难比如今沐氏在云南的风光。
翠海水光潋滟,清回秀澈,垂柳摇曳,湖水赤旱不竭,东北面水中有九泉涌水,曾经有土人在此种植大片千叶莲,每到莲花盛开之际,放眼望去翠色映着粉红姣白,格外妩媚,乃是昆明一景。沐英在此洗马之后,号曰柳营,……乃是练兵之处。到了沐晨大兴土木,这里就成了沐王府最大的一处别业。沐晨酷爱此地,一年到头多半时候都在这里居住,反而是城内正经的宅邸很少呆。因此,张越一行自是径直到了这里。
既然贵为黔国公,而张越又不是以钦使的身份前来,沐晨自然不会亲自到门口相迎,而是让嫡长子沐斌代劳。尽管如此,大门口一下子在大门口摆开了两行侍卫,又是世子亲迎的场面,周边庶民百姓自然心怀好奇。只不过,因张越一行乃是苏明带着一大队亲兵随侍,旁人就是再张望也瞧不出端倪,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行人入了那别院大门。
虽没有明旨,但毕竟是人捎带的明话,因此张越和沐斌一路往里行。便将此行来意说了个清楚明白。而沐城亦是早猜到了这一点,倒是对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张越生出了不少好感。便打消了父亲之前嘱咐让自己大倒苦水的主意,而是停下步子举手行了一揖。
“多谢元节贤弟据实相告。”“世兄客气了。你还从未离过云南。此去京城相隔万里,有个人结伴同行也能稳妥些。
再说,我家父亲和伯父大哥叨扰多日。要说谢,也是我该说这个字。我这一路同贵府家将同行而来。眼见各地安定,土人宾服,足可见沐氏功高。你是将门出身,于军略上头家学渊源自不必说。此次你去京师国子监,一来是循旧例。二来也是皇上的亲近之意。”
尽管已故的伯父沐春和父亲沐员在洪武朝都曾经在南京读过书,但沐斌毕竟甫一落地就在云南,此前还从未离开过。这一回父亲母亲都有些忧心仲仲,他自然能体会到这次召他上京的深意除了天子疑忌。哪里还会有第二种可能?可张越这一提点,他一下子想到了另外一个关键的地方。靠着贿略朝贵维持沐氏声名,又怎能及得上他自个给皇帝留下好印象?
张越见沐斌那种客气有礼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热络亲切,哪里不知道对方是领略了自己的意思,也算是放下了心。这一路的见闻再加上之前就得知沐氏在云南广占田土等等。他心里明白,一向被人称之为忠烈的沐氏也难脱豪族本色。但不管沐晨之前领兵在蒙自县按兵不动走出于什备考虑,沐氏又在云南占了多少田土,镇守这种各族杂居的地方非沐家不可,更何况如今麓”思氏仍是边疆大患。
既然如此,他需要做的自然是替天子安抚,而不是贸贸然去揭那个盖子。
别院正堂上书“黔宁”二字,乃是朱林即位之后亲笔所书赐给沐王府为昔日朱元璋已经为沐王府正堂题匾,为了尊崇太祖,又不能让朱林失了体面,这二字自然就挂在别院正堂。张越随沐斌进门之后。现在牌匾下拈香行礼,然后便跟着沐斌来到了隔壁的屋子,在这儿以世交晚辈的礼见了黔国公沐是
这是张越第一次见到沐员。沐晨比张辅年长七岁,如今已年近六旬。眼眸神光奕奕,瘦削的脸上亦不见多少皱纹。此时,他身上穿着家常的半旧天青色金玉满堂纹样的盘领右衽衫子,坐得四平八稳。大约是一贯少笑容的关系,此时他虽嘴角微微上翘,瞧着却也是十分严肃,但寥寥数语间,他却大多都是说当年和英国公张辅一起打交阻的旧事,别的一概不提。但大多数时候,都是他问交趾军情,而张越回答。
沐晨平素对下属言语很少。今日见张越,自然也不会说太多的话。待到一旁侍立的沐斌提醒如今已近中午,该是用饭的时候,他便冲张越点点头,说都司衙门那边早有人说还有事禀报,只让儿子沐斌相陪。自己则先离去了。
他这一走,沐斌便轻松了许多,笑吟吟地对张越说:“贤弟也应该听说过咱们这儿四季如春的好天气。今日春光好。闷在房中吃饭未免无趣。这翠海最漂亮的地方就在于一个水字,你征战辛劳,这一路过来也辛苦了,到后头水榭中去散散心如何?我知道你还得拜见世叔他们。这样,我再让人去请他们同来。既然是调养,到外头多走一走也好。”
“也好,那就叨扰世兄了。”
虽建有沐王府别业,但由于沐英之前立下的规矩,整个翠海仍是供当地土人和渔民种莲捕鱼捕虾等等。只在宴请宾客时警戒不许外人出入。此时,漫步在遍植柳树的小路上,头上是明媚灿烂的阳光,里面是带着花香的清新春风,张越自是觉得惬意,待到看见一群下人簇拥着几个人过来,他连忙迎了上去。尽管父子俩分别也不过是数月,但此前交阻打仗,张攸重伤未愈,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直到瞧见一行人气色都还好,他方才连忙上前行礼。
张悼素来是瞧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