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绾见来人看上去只有二十许人,自陈是冯远茗的徒弟,倒有些半信半疑。待到人家直说冯远茗是死要钱的。她倒是信了,笑着夸冯远茗医术精湛,却是绝口不提人家勒索了六百两银子。\\\不多时,外头就传来了一阵说话声。
“你们家太太久病虚弱,虚不受补你们懂不懂?总而言之,什么人参鹿茸之类的玩意都不要碰,还有天麻。血虚阴虚地人,用那么多天麻那是寻死!这几天不那么凶险了,趁早告诉你们家那位准姑爷,寻几只鸽子来炖汤,里头加一些枸杞子就好。是药三分毒,这调养要一步步来!”
话音刚落,唐赛儿就看到冯远茗走进了屋子。见他瞧见自己直发愣。她便站起身道:“怎么。死要钱的师傅,没想到我会找到你这儿来?你这一走倒是痛快。结果让我一番好找,谁知道你就随便在桌子上用刀子划了几个字?”
冯远茗这才反应过来。可是,那一丁点喜悦都被那一声死要钱的师傅给冲得一干二净。更何况身后还有孟家人,屋里还有个杜绾。气咻咻地瞪了唐赛儿一眼。他三言两语打发走了杜绾,一屁股坐下之后方才闷声问道:“你不是在乡下行医么,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你都能被富贵人家请来看病,我当然要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比起得到白莲天书的时间,唐赛儿跟冯远茗学医的时间更长,对于他的怪脾气廖若指掌,因此当下便毫不讳言地问道,“怎么,师傅莫非是准备大振雄风,重新回太医院?”
“谁稀罕回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冯远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即才不情不愿地解释道,“这一年就是六百两银子,能比得上太医院好些年俸禄,若是不赚岂不是可惜了?人家既然出得起银子,又肯对我这个老头子言听计从,我这才勉为其难地来诊治诊治而已。”
唐赛儿看到冯远茗一身上下齐齐整整地衣服,陡然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医馆学艺的情景。那时候这老头有她照应,衣裳鞋袜都是好好的,但后来自从她不在青州,每次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日比一日邋遢,她想找人帮忙伺候却被他骂了出去。只怕他如今在这儿诊病不是勉强,而是乐在其中?只是要价六百两银子……他果然还是死要钱的老头!
“师傅,我如今乡下事忙,没法常常来看你,你自己千万要小心。毕竟,孟家还是官面上的人,那位小张大人还是府衙同知,若是让人知道你曾经在太医院……总是有所不利。”
“放心,人家认识太医院我那位师弟,我的事情肯定早就知道了。孟家丫头是个孝女,我如今是救她地母亲又不是害人,她也从不管我地事。至于你说的姓张地那个小子……哼,我一把年纪了,要应付他还不容易?”
话虽这么说,冯远茗想起之前张越听到过自己和史权的一番对话,心里倒不像此时说话那般底气十足。可他不想在徒弟面前落了面子,他又不好表露出来,于是便岔开话题道:“你一个女人在外头也多小心,少捣鼓那些丹药,这东西没好处,我当年就是栽在上头。还有,你家男人既然去世了那么久,你既然一直都是作未嫁打扮,为什么还一直守着?”
“若不是我当初正好在外行医,三哥又怎么会被官府那些差役活活打死?”唐赛儿地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我早就向诸天神佛发下愿心,这辈子都不会再嫁,这打扮也不过为了行事方便而已!”
师徒俩都是执拗性子,该说的都说完了,唐赛儿遂起身告辞。然而,一脚踏出西厢房,她便看到几个丫头媳妇簇拥了一个少女过来,瞧着竟然有几分面善。一瞬间,她陡然之间想起了自己在何处见过此女,心中顿时一惊。
对了,就是王家庄那一次讲经。那天乃是丈夫地忌日,她便把讲经的事情丢给了堂妹,自己悄悄四处逛了逛,就是那时候见过这位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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