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葛然并没听到他说什么,他已经大步走过去,看着隋刃的嘴角,那里,还在笑。
他忽然一把扯过林立手中的姜茶,全数砸在隋刃头上,“你很开心吗?很开心吗?!”他忽然用力扯住隋刃的领子,低哑地嘶吼,像愤怒,像哀求,“不要笑了!不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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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慢慢低下头,耳边不停的响着父亲刚才的话,“你爷…他,他腰有旧伤!”
他忽然想起来,似乎是很久以前了,在他很小的时候,被绑架过。
缩在一辆卡车的货箱里,潮湿,阴冷,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他向外面跑。
背后是密密麻麻的敲击声,然后是骨裂声。
他不知道自己在笑,也听不清父亲在说什么。为什么,又在大吼呢?
他忽然向站在很远地方的林胡崇看过去,他身影似乎没那时那么高大了,微微驼着背,看他看过来,似乎又猛地挺直了脊背,还是当年那个骄傲的老头。他忽然,又笑了一下。
林葛然几乎晕过去,手都抖了。可想而知,在他对自己儿子说完自己的爹有腰伤,你小子虽然是不小心,好歹是把他弄疼了后,隋刃还要摆出一副不知为何发笑的姿态去看自己的亲爹,哪怕是孔子也受不了吧。
林葛然哆哆嗦嗦,现在已经不知道身处何地,有多少人看着,他只是看着隋刃,单调的重复,“他是谁…我问你他是谁…”
隋刃似乎没听见。
林葛然闭上眼,下巴渐渐僵硬,砸他。
“咚!”空洞的声音,是茶碗磕在肩上。隋刃没有动,脸色慢慢变苍白,他抬起视线,望着林胡崇,“爷爷。”
姜茶温烫的汁顺着眉毛滴下来,他说,“…爷爷。”
林胡崇站的挺远,本来想回,谁是你爷爷!可看到他漆黑的一双眼,心里忽然窒了一下,再看地上碎成三片的茶碗。
隋刃抬手抹了一下滑进眼睛的姜汁,林葛然已经吼起来,“动?!”
林胡崇忽然觉着不安,他微微退后半步。
他看向他漆黑的双眼,“你叫…什么名字?”
隋刃沉默,“林箫。”他笑,“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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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灯光很暖,虽然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样,好在东西还在。
看来小然子还是知道自己品味,摆满玫瑰花的巨大的床,巨大的窗,巨大的铁架子用来放以前的东西。一切东西都华丽而嚣张,不符合林葛然一向的低调风格。
林胡崇先在门口观察,发现没人在附近走动,就把门锁好,三步跳,跳到铁架子前面,埋头找。银星点点的硬茬茬头发在灯底下冒着微光,他埋头找。
手有些抖。体力也不支。他过了很久才喘口气,对着华丽的灯泡发了会儿呆,继续找。
时间一分分过去,一直到大半夜。
终于找到了。
一个冒着灰尘的铁烟盒子,林胡崇瞪着盒子,瞪了很久,慢慢打开,里面是破烂泛黄的纸条。
他没动,还是使劲瞪着,他想起林葛凉走前的那个晚上,似乎忽然变了,不再那么疏离,面对盛怒的他,他就只是静静看着,忽然就笑着凑过来拍他肩膀,“喂,老头,我走了啊。”
当年他身强力壮,男人四十正是一朵花,他发火,要踹他。
阿凉忽然就蹿出很远,指指他胸膛,林胡崇低头,看到口袋里竖着个铁盒子。
阿凉站很远,笑嘻嘻,“烟,上好的。”
不对,不对。
林胡崇忽然摇头,那天他出门,明明是讽刺地笑的。他就那样,嘴角弯起一点,笑的开怀,笑的刺目。他是在讽刺他,在怨恨他。
他拿起那些肮脏的小纸条,想着把它们拼起来,忽然又扔回去。他还是骗自己,盒子里面没烟,就一纸团,背面画着一个大大的讽刺的笑脸,里头的,他那会儿没看就给撕了。
他忽然恨恨,继续瞪眼,把烟盒子放回铁架子。在房间里踱步,眼前忽然闪过傍晚那傲慢小子苍白的一张脸,微微弯起的嘴角,似乎慢慢和当年纸条里的笑脸重合。
他慢慢闭上眼睛,把灯关上,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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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刃跪着,在一声声咳嗽。
他咳的剧烈,但是很轻,夜深,应该都睡了
时间过去太久了,太久了。隋刃攥着拳,虽然喘的有些透不过气,他还是在地上画着什么。
一、路西华到底在找什么。线索只有录像,现在录像拿不到,堕天用来控制自己的毒素就快发作。妈妈到底在哪儿?
二、游离养父沃尔顿的左-轮-枪-膛内为什么有自己的音乐导师艾萨克的指纹?据说游离小时候是被绑架,然后撞到沃尔顿的车被救的。幕后操控的人是谁?
三、当年西沉巷阿沙的死。目前里面牵涉的关键人物:陈水,当年跳楼死的阿沙,原师兄,他的外公响尾蛇头领,金四爷金川,当年的办案警察翰秦,和他的女儿怜子。线索可以从翰秦入手,如果没办法,从他女儿入手。
四、金飞的妈妈到底怎么死的,和金四爷有没有关系?本来要不动声色拿下龙脊,可是现在?
五、在江面,害的桑子他们的船沉的是谁?林远有没有嫌疑?
六、原师兄说,警署里有内奸,会是谁,跟着谁?背后是谁?
七、花修罗快来了,他的目的?怎么应对?
八、山本中岛死后,他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就快过来,会不会有先头兵,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