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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酒席宴上多饮了几杯,林如海还有点微醺状,但此时被范大人这番言语一激冷,顿时觉得酒也醒了,身上出得汗将里衣都浸透了。
不过此刻若是换作旁人,怕是已经要惊得坐立难安或者出声问询了,但林如海可是探花出身,朝廷二品大员,又在任的是巡盐御史,整日里见过的大场面大阵势自然是不少了。此刻林如海虽说心里掀起了千层浪,但面上已经由方才的惊愕已经恢复到初始的平淡神色。
林如海顿了顿开口笑道:“文熙兄这定是听人妄言了,我那幼子早些时候是患了重病不假,您也知晓我林府子嗣不旺,年过半百也仅有这一株独苗,我自然是心急如焚,最后终于托了京中亲眷友朋,终于得了个海上方,将一切旧时药停了,换了此方方才见好。这哪里是我家小女祈福的功劳。怕是那些不知道因果的以讹传讹罢了。”林如海连连摆手。
“如海贤弟,莫要紧张嘛!此处就你我二人,难得我们能如此坐下闲话些家常。”范大人也笑笑,将手中扳指又转了转,“这等事也只是城中传闻,我听到了也是为如海贤弟有如此一双好儿女而心生羡慕啊。愚兄徒长你十余岁,家中犬子有三,但没一个能堪用。”
“文熙兄这是哪里的话,您家这三位公子仪表堂堂、礼节有度,一看便是来日前途不可限量之辈。小弟那犬子如今还未开蒙呢,整日里在家里也是不可安静片刻,我一想起来都觉得头疼呢。”林如海心中陪着小心,面上又带着几分诚恳说道。
“如海贤弟莫要太过自谦了,我倒是瞧着你家令公子是个不错的,聪慧机敏,透着灵气。”范大人笑笑道,“这话都扯得远了,我知道如海贤弟是金榜题名探花出身,自然是博学多识,我今日还想问一问如海贤弟,这荒川是指得何处?这荒川之主又是何人?我也是寻访多处,却也没个音讯。如海贤弟这等大事您也知晓,好歹也是要呈个折子上去的,可是若是寻不到立功之人,岂不是我之过了,我定要好好奏达圣听为其请功。还请如海贤弟不吝赐教,一偿我这心愿才好啊。”
范大人这番话言语中倒是透着恳切,不过林如海此时神经已崩到极点。这哪里是要去给其请功,分明要挟去了。但自己也确实不知道什么人会自称自己是荒川之主,而且这事又偏和黛玉扯上了关系,若是这荒川之主寻不到,一股脑地将这事都扣在黛玉头上,怕是林家日后断无宁日了。
“哦,方才我听贤弟说令公子的病是托京中亲朋求了个海上方,不知这京中荣国府与贤弟家是何亲故?”范大人揣着明白装糊涂地问。
“正是我岳家,拙荆便是国公之女。”林如海慢慢答道,心中暗想自己家事关系,早在赴任之初,此地官员便早早打听清楚了,今日如此细问,自然是话中有话。
“不瞒贤弟,说来也巧了,这几日我京中旧友回乡,途经我处,小聚了两日,也说了些京中轶事。其中有一桩便是提到了贤弟您的岳家。”范大人说着瞟了一眼林如海的眼色。
林如海心内倒是有些犹豫,不知这话茬自己是否要接,今日这位范大人是实有准备,这每句话都是颇含深意,最重要是,自己现在仍不知道其葫芦里究竟是卖得什么药。
“如海贤弟,是不是觉得愚兄我多言啊?”
“哪里的话,只是这京城距离此处千里之遥,虽有家书,但也要隔上些时日。所以听文熙兄如此一说,小弟倒是在心中盘算着,是有些时日没收到岳家家书了。”
“我也是听闻而言,在京中哪个不知您岳家府上有个衔玉降生的哥儿?”范大人故意顿了顿,又道,“我那朋友归来说是曾经也见过一面,那公子生的好才貌,又颇为聪慧。将来定是栋梁之才啊……”
林如海心中更是一惊,此刻自己旁的没想起来,倒是想起来那块忽然出现在家中的通灵宝玉了。眉头忍不住微蹙,就听见范大人继续开口道:“只是可惜啊,我那朋友说,那个聪明伶俐的哥儿,此番不知道怎么着将那玉给丢了,那哥儿就有些神志不明了,你岳家府上急得不行,在京中放出话去,若是能寻到送回更是赏赐多多呢。”
林如海心中咯噔一下,怎么这些古怪事都跟自己的女儿小黛玉扯上了关系呢?范大人见林如海不语,便又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依着愚兄拙见,贤弟你府上和岳家倒是颇得神仙眷顾啊。”
这话若是平常人口中说出来,自然是恭维之语,可是偏偏此刻从范大人口中说出,自然就变了味道了,林如海还清楚地记得,当初贾宝玉衔玉降生,有人便将此事禀明圣听,结果便是落得了一句这荣国府上还是颇得上天眷顾的一句话来,从此这荣国府便不大能入圣上的眼。若不是有人指点令其抓周时抓了些钗头脂粉之物,怕是如今更是上面的忌讳。
“文熙兄莫要戏弄我了,若真是上天眷顾,我岂不是早就子嗣旺盛了。”林如海摇了摇头拿话搪塞着。
“其实说了半天,如海贤弟还是不信对吧。也对,这等事自然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不如今日正巧方便,我便和如海贤弟出去闲游醒醒酒去,反正骑马也不需要多少时辰。”说罢范大人起身,拍了拍手,便有管事的进来应声,范大人继续道:“去牵两匹好马来,我跟林大人出去散散酒气。”
少顷便有人引着,林如海此刻也是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一番情况,便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