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温热的茶,伸递在了于淑兰的面前,打破她被梦魇奇袭的呆滞,是一道她最为熟悉的声音。
“先喝点水,饭菜都还温着,一会多少起来吃一些。”
“王……王爷?”于淑兰呆楞的顺着那托举着茶杯的手看了去,果然,入眼是宣雨辰那依旧英俊的面颊。
宣雨辰不顾她的惊讶,倾着身子扶着她慢慢从床榻上坐起来,先是将茶送到了她的唇边。
闻着她所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气息,于淑兰呆愣愣的张了张唇,任由那浓香的温茶流进口中,划入喉咙。
“王爷……”将茶杯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于淑兰再次幽幽的小心开了口,抬眼看着宣雨辰的目光,是一丝的期盼,与……畏忌。
她无论是年少无知时与他的相处,或是在花季之年嫁与他为妻,亦或是千帆过后昨夜与他两两相见,都是曾为见过他如此温润的一面。
她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要是他能够温柔的待她该有多好,可是现在当梦想变成了现实,却是她不敢伸手去触碰的美好。
面对她有心而发的疑虑,宣雨辰仍旧不言不语,微微倾着身子将她从床榻上打横抱了起来,转身行至桌边,一一打开那些他亲自吩咐了士兵热了又热的饭菜。
轻轻的夹起一块香酥藕片,慢慢的放在她的唇边,慢声细语,是他不曾有过的语气,“本王记得你最喜欢吃的便是藕片,无论是如何的料理,你都会一一吃光。”
唇边的藕,是香的,可她的心,却是酸的,那种淡淡的酸楚,充斥满了她空置了许久的新房,可能若是昨天,面对这样的他,她还会选择义无反顾的追随,哪怕是背负上天下人的漫漫骂名,她也在所不惜,可是现在……
轻轻将藕片屯至口中,感受着那清香的味道伴随着酸涩在口中咀嚼,她面上含泪而笑,心是已如死灰。
经过了昨夜,她又何德何能,再与他同患难,共生死?
温热的泪,一滴接着一滴的打在他的手背上,虽然滴溅在他手背上时,那泪珠已然凉却,可饶是这样,却还是刺疼了他的心。
他想……也许,在他的心里,可能对这个女人还是会有一丝的留恋与不舍,只是这份单纯的留恋与不舍,还达不到让他为她动摇的力道。
虽然疼,是真实存在的。
一顿饭,吃的漫长且寂静,待到最后一片的藕被她吞入口中时,他轻放手中的筷子,用轻到几乎可以被风吹散的力道,缓慢开口,“一会,本王派人送你出去,想去哪里都好,就是不要再回来了。”
咀嚼的齿咬破了舌尖,她尽量克制住身子的轻颤,半晌过后,费力的吞咽进了最后的一块藕片,点了点头,“好。”
他点了点头,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放进了她的手中,“拿着这银子,就算后半生找不到人家了,也够你平安度日了。”
“好。”她也是点头,却不曾回头,她怕她一旦回头了,可能一切的坚守,便会在瞬间消失殆尽。
他摇了摇牙,起身扶着她站在地上,转身高了几分的音量,吩咐外面的侍卫,“来人!”
门口的士兵,听闻而入,弯腰行礼,“王爷。”
“先带她去宣后的营帐,然后连夜送她离开营地。”
于淑兰的身子猛然一紧,唇角的苦涩加深,他到底是她的男人,无论到了何时何地,都是那样的对她了解之深,他懂得她的扑奔,懂得她若是不见年莹喜一面,是不会死心离开,所以在她还没开口之前,他选择成全。
“王爷,可侯爷……”几名士兵犹豫着开了口。
“安阳侯那里本王自会亲自去禀告,你们照本王的意思办就是了。”宣雨辰敢做,自然就不怕安阳侯的追问,而且想来,于淑兰对于安阳侯已没有了用处,既然没有用处,她的走还是留,安阳侯都不会在意的才是。
“是。”几名士兵见事情有人担着,这才点头应了。
转目,宣雨辰看着于淑兰清瘦的背影,轻轻的道了声,“去吧。”他能为她做的,只限于此了。
于淑兰听闻,迈出脚步,跟着士兵朝着营帐外走去,在就要迈出营帐之时,停顿脚步,却依旧不曾回眸,只是轻开双唇,随着轻呢,“保重。”说罢,不再停留,眨眼的功夫,随着士兵的脚步消失在了营帐外。
她上次说珍重,是因为她觉得她和他还会有机会相见,而现在的保重,她了然,是已不能再见……
清朗的夜空,被缓缓而来的乌云密布,亮星,明月,黯淡着慢慢消失在了空中,只剩下了那似可以将天空可以劈成几半的电闪雷鸣。
营帐内的芊芊将营帐内卷起的帘子放了下来,转头看着悠哉靠在床榻上的年莹喜,无奈又心疼的叹了口气。
她是听说了下午的事情,可她实在是算不明白,年莹喜为了报复白帝对于淑兰的伤害,甘愿带上锁链,只为了踢白帝一脚的事情,究竟值得还是不值得。
年莹喜听闻,开玩笑的眯起了眼睛,“芊芊,总叹气很容易长皱纹的,要是成了未老先衰的姑娘,小心嫁不出去。”
“小姐,这个时候,也就你还能笑得出来。”芊芊端着盆温水走上前,慢慢擦拭着年莹喜的肌肤。
如果她知道年莹喜回来时,会是这般的模样,那么她宁肯她言而无信,扔下自己一去不回。
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年莹喜无所谓的动了动身上的锁链,听着那上面铃铛的清脆响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