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鼎十五年八月初五,吴夫人要为吴家次子威远小将军摆相亲宴的消息传遍了乌支县的角角落落,而承办相亲宴的百川食府又一次被推到风口浪尖。福兮祸所依,从做生意的角度来看,刘家上下自然不会嫌弃这免费的宣传造势。刘娟儿本以自家的百川食府在开业那日闹出了食人鲳伤人的祸事,酒楼的生意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但好在袁大人及时就地审案保全了百川食府的清白名誉,乌支县内又多有苦求得见吴大将军而无门的各路人士,初三再次开门后竟客似云来,初四更为火爆,且还有不少人故意喝醉被送上二楼和三楼的包房雅间里赖着不走!
八月初五一大早,刘娟儿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立春叫醒,扭头只见穿戴一新的童儿正端着铜盆水杯等涮洗物什俏生生地站在洗脸架前,眨巴着眼娇声道:“小姐,今日胡举人全家要上门拜访,不好多睡的,快些起床吧!立春姐姐,你来帮小姐穿衣,我服侍她梳洗妆扮可好?”立春微微一笑,伸手将迷迷瞪瞪的刘娟儿扶着坐了起来,扭头对童儿轻声道:“果然是个懂规矩的好人才,小姐是打哪儿得了你这么个宝贝蛋的?你比我那几个妹妹可要强多了!怪道小姐这么疼你呢!”
“谁会嫌被人疼得少了?我还想立春姐姐多疼疼我呢!”童儿卖了个乖,摆着灿烂的笑脸搁下铜盆,她似乎天生就擅长察言观色,且又是从将军府里出来的,虽没伺候过将军府里的主子辈,但行事规矩却也分外妥帖。说笑归说笑,撒娇也是就轻驾熟,但从来不会抢着来包揽立春份内的活计,那就显得太过张狂不知进退了。立春满意地点点头,轻扶着刘娟儿僵硬的胳膊小心晃了晃“小姐这几日累着了吧?可怜这小胳膊紧绷绷的有点儿发僵呢!要不然还是再困一会子?”
刘娟儿打了个呵欠,晃晃脑袋嘟囔道:“不困了!我都这么久没见茹素姐姐了,还真是怪想她的!今儿是她的大日子,我若是不早点儿妆扮妥当去候着她,她等来了还不冲进门把我给踹起来呀?唉……酒楼才刚开门几日,我不放心走,等这一段的生意理顺了就回村子里享清福去!”语毕,她又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立春忙动手替刘娟儿套上一件家常小衫,童儿挤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待刘娟儿好不容易落下床来洗漱,立春便转去床头的箱笼里翻找。童儿接过刘娟儿擦了脸的帕子,一边递来装着玫瑰露的小瓷瓶一边悄声道:“小姐诓娘子也就罢了,立春姐姐如今是你身边的大丫鬟,你又何必诓她呢?明明没法子在近期回村,娘子怕是还要催促你,有立春姐姐这么个稳妥聪慧的人替你挡着不好么?”
“嘘……你可不知道,立春如今算是我娘身边的人了,有你替我打掩护已足矣!你可别多嘴啊!”刘娟儿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将玫瑰露倒在手背上,开始照旧拍脸,待肌肤滋润后,她又上了一层茉莉膏锁水。童儿两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刘娟儿的动作,想着以后自己也要学起来,哪有让小姐自行护肤的道理?立春从床头抬起身来,双手捧着一叠衣物探问道:“小姐今儿是穿这一套吗?”
“恩,就那套,昨晚不是都挑好了么?”刘娟儿刮着下巴上的膏沫子扭头朝立春手上瞟了一眼“也不必熏香了,我多戴一个香囊就好。”童儿将装着废水的铜盆搁回洗脸架上,又快手将湿帕子和干帕子归置整齐,这才朝立春轻轻问了一句“立春姐姐,可须得我帮手来替小姐更衣?”
“不必了,你先帮小姐挑首饰,挑好了小姐自会让你去吃早点。”立春正将一套赞新的衣裙铺在床面上摸捏整齐,头也不抬地轻声道“咱们在石莲村的规矩不同,下人都是要赶在主子起床前吃饱饭的,这还是咱们小姐定下的规矩呢!偏你这个小人儿太过讲究,愣是不肯先吃饭!怕是故意招惹小姐心疼的吧?!”
“立春姐姐别笑话我了,我当真是……”童儿瘪了瘪嘴,扭着身子跺脚道“以后童儿一定守规矩,头一回得见小姐这么体恤下人的主子,童儿真是不敢受用!往后还请立春姐姐多多指教,免得让主子们瞧笑话!”眼见童儿脸上青白不接,刘娟儿在心中叹气连连,摆摆手让她取首饰匣子过来。童儿以往在将军府只能勉强混两餐饱饭,主子们赏人的点心好菜也落不到她手里,一直长得瘦瘦小小的。自打跟了刘娟儿,基本上算是从苦窑洞掉进了蜜糖窝里,享福还不习惯了!她明明比普通大户人家的丫鬟要精明能干得多,但满腔奴性深入骨髓,怎么都不肯在主子没起床之前先吃饱饭,愣说是折煞了她,刘娟儿好言相劝都拧不过来!
因年纪尚小,又想保持皮肤原本的娇嫩细白,刘娟儿还不曾用过胭脂水粉之类的东西,每日扑脸上膏后就只用淡淡的黛粉在眉毛上轻轻一扫,然后在双唇上点些蜜桃色的口脂,显得容色娇艳又自然。匀脸更衣之后,立春开始郑重其事地替刘娟儿梳头,因要见客,刘娟儿还是让她梳麻花双环髻,缠进两条嫩蓝色的缎带到麻花辫里一同归拢整齐后再弯成环,俏丽大方又不失体面。立春梳头的时候,童儿便捧着首饰匣子让刘娟儿挑选,刘娟儿只探了两眼就轻声道:“今儿不好夺了茹素姐姐的光彩,就选一套白玉的头面,朴素大方又不死板。”
童儿和立春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刘娟儿选出一条银镶玉的项链、一对水滴状的白玉耳坠子,想了想,又从匣底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