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给刘娟儿重新打散头发梳成分肖髻足足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最后又用排梳将垂下的燕尾打成两垂顺鬟,选了几缕颜色鲜亮的彩带绑定,这才算周全。期间主屋室内一直尴尬地沉默着,刘娟儿一声不吭地用眼角余光打量大厨房来的三个人,只见被赏了座儿的杜妈妈一脸沉静地端身而坐,站在她身后的两个媳妇子神色各异,刘源家的有些焦急之色,顾三家的十分老实地垂头而立。
等胡氏替刘娟儿梳好了头,刘娟儿心里也有了些底,忙拉着胡氏转向三人而坐“都怪我!总想拉着娘给我梳头,忘了杜妈妈还等着说话呢!”胡氏讪讪的,杜妈妈忙起身行了一礼“厨房里的事儿都有小厨工和粗使婆子准备着,那些洗切烧火刷过备料等琐碎的事儿早就交代下去了,奴婢既然来了,多等等不算什么。总没有个不听主子说话,反而着急忙慌回厨房的道理!”听她这么说,顾三家的把头垂得更低了一些,刘源家的红透了脸,显得有点不知所措。
好样的杜妈妈!刘娟儿心中惊叹,如此沉得住气,又先一步安排好了厨房里的杂事,还借着主子的面敲打了手下的两个媳妇子。这可是个难得的人才呀!怪不得高威家的和夏如实都对她另眼相看!如此,真可以先放下一半的心了,接下来问话的事儿就交给娘吧!毕竟自己是当女儿的,主持中馈的是娘,娘就算有些不适应也得迅速成长才好!想到自己还要去找善如新学针线,刘娟儿灿笑着起身,双手扶在胡氏肩上捏了两把“娘,我就不在这儿耽搁正事了!”
等刘娟儿和童儿出门的时候,房内隐约传来胡氏一本正经的问话声:“……杜妈妈是个稳妥的,这三十个媳妇子各自的性情处事如何,想来你也清楚……”大厨房是人人必争的地盘,连刘娟儿那头的六个丫鬟都争成了斗鸡眼,那些媳妇子肯定也会卖力朝厨房里去争!这么一来,只问杜妈妈一个人能对这些人的具体情况先摸个底!希望芳晓别拖后腿,立春再帮娘加把劲!
回到三进院的主屋时,善如新正在绣字屏,刘娟儿惊叹道:“这就是你说的没想做什么?乖乖,你若是想做什么,岂不是要绣八仙过海了?”善如新噗嗤一笑,指着面前一横小楷呐呐道:“我写不出这么好的字,这都是梅花姐姐找人写好了字帖再让我照着绣的!就跟花样子是一个道理。”刘娟儿好奇地朝绣面上探了两眼,抿嘴笑道:“果然好字!这是绣什么呢?”
“心经!”善如新皱了皱眉“我也想不通梅花姐姐咋给我找了佛经来绣,也不知道这是谁抄写的心经,看字迹应该是小姐或者夫人的!”刘娟儿无语,也是想不通鲁梅花这是打哪儿踅摸来的东西。两人对着绣面猜来猜去,善如新干脆把鲁梅花交给她的字卷摸了出来“瞧,这可是人家亲手抄的,不止是哪位小姐!”
刘娟儿翻着字卷仔细看了看,除了觉得字很好,还心生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都说字如其人,小楷写得这么好,想来心思应该很细腻端详才对,但刘娟儿不知为何从这位小姐的字里行间感觉到了一股戾气!算了,想这些干啥,还是做正经事儿吧!刘娟儿扔下字卷,跟前世的小学生似的端端正正地坐在善如新身侧。
提到女红之事,善如新一改往常温柔好说话的作风,板着脸将一方布和针线递到刘娟儿手中“先打一排平针,让我摸摸你的底子!”刘娟儿咋了咋舌,心中苦笑,她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显然刘娟儿猜的没错,跟善如新学女红的一个时辰简直是她的噩梦!她的双手扎满了针眼,手里的布上的花样还是不成形,气得善如新恨不得找戒尺来打她的板子!在一旁候着的童儿眼圈都红了,春分时不时就借口出门去看茶水,荣意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俏白的小脸憋得透红。
最终,刘娟儿放弃了一开始就学绣花,用平针和锁针缝了个净面的荷包,看起来马马虎虎过得去。善如新这才松动了几分,捏着那个荷包微笑道:“小娟儿选颜色和布料的眼光还是挺好的,这个荷包上虽然全无绣纹,但白中透蓝看着也怪稀奇的!你这手艺怕是赶不上初八赏菊宴了,不如就多做几个净面的荷包,我帮你绣些简单的花样上去!这样也就不算你的心意不诚了!以后再练!”
刘娟儿松了口气,谁知善如新又摸来了一扎线“你再打个绦子给我瞧瞧!”闻言,刘娟儿纵身扑到床头上,哀叹着乞怜道:“饶了我吧!小姑奶奶!!饭还得一口一口地吃呢!”她滚来滚去地耍赖,把铺好的床铺弄得乱七八糟。童儿忙跑上前去解围,眨巴着大眼睛对善如新哼哼道:“善小姐不是还要在午膳前要去天羽阁么?这时辰也快到了,别耽搁了您的事儿呀!小姐会努力练习的!”
善如新拿这对主仆没办法,只好答应先放过刘娟儿一遭,让荣意把绣棚挪到自己暂居的二进院偏房里,她还想去跟胡氏说说话。这尊大佛一走,刘娟儿立马生龙活虎,一叠声叫玳瑁进来整理床铺。玳瑁匆匆赶来,见好好的铺盖被揉得乱七八糟,床单拖了半截在地上,却也没多问,手脚麻利地忙活起来。
刘娟儿坐到梳妆台前,让春分把她胡闹弄松了的头发梳理整齐,又理了理衣裙。童儿很想插手帮忙,又觉得不好扫了春分的面子。刘娟儿心领神会地对春分叮嘱道:“善小姐很快就要出门去天羽阁了,你去跟钱妈妈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