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摇椅拼作一列,形成一具古里古怪的卧榻,古郎中接过白奉先手中的密封小瓷瓶,满脸兴味地看着他低声道:“白先生真是奇人,连这难得一见的黑蝮蛇毒都能随身携带!今日若是没了你,小娟儿怕是也得砍掉手指了事!”
闻言,胡氏吓得面泛青白,哆哆嗦嗦语不成调地瘫软在虎子怀中颤声问:“五……五牛爹……是不是有蛇毒就没事儿了……你不是说还要百……百什么来着……我能给预备点啥?是要热水?冷水?还是要人伺候?我这就把下人都唤过来……虎子啊,你快去寻那个啥白什么……好救你妹妹啊!”
“不必,事有凑巧,我恰好是从深山归来,两个时辰前才去过能采到白草乌的地方,这药篓里就有两小把!”古郎中取下背后的竹篓,摆手对虎子吩咐道“我须得要个有火灶的地方,要蒸锅和足足的柴火,恩……还要一些干净的井水。”
“爹,你跟我一道去,你想个法子去把木头他们的嘴给堵住,我得让他们帮忙搬柴火,这糟心事儿,他们也不必知道!”虎子急忙抬起头,推着呆若木鸡的刘树强朝外堂后的通道走去,爷儿俩一路走一路小声商议,到底还是虎子想出个较为周全的理由去忽悠家中的长工。
“郎中……古郎中,能否请您先来看看姜郎……小姐不过沾染了一指头,但是姜郎……姜郎他怕是快不行了……”宋艾花不知何时躲躲闪闪地凑到胡氏身后,翻翻眼皮瞟了眼仰躺在摇椅上的刘娟儿,只见刘娟儿的姿态十分诡异,右边胳膊高举过头顶,由胡氏压着她胳膊肘的部位让古郎中仔细地查看那个破开了皮的右手食指。胡氏冷淡地一回头,目光锐利地瞪着宋艾花惨白的脸。
“我……我知道是姜郎的错……但是……既然白先生都替他逼出体内的蛇毒了……若是因施救不及时而弄没了性命,那岂不是白费了白先生的好意……”宋艾花被胡氏的森寒的目光刺得倒退了一步,到底不甘心,依旧俯在她背后又是哭又是求。过了片刻,古郎中才从刘娟儿的手指前抬起头来,漠然地看着宋艾花低声问:“你不是宋家的闺女么?我记得你来我家寻过梅花,怎地了?你说的姜先生可是村学的那位女先生?”
“古郎中,蛇毒和白草乌尚未备齐,胡婶又压着娟儿的手。你若是能抽出空子来,还是去瞧瞧姜先生吧。他将一枚即将破壳的黑蝮蛇蛋塞入嘴里,幼蛇破壳,想是咬了他几口,过后被我用内力逼出了他体内的毒血,但是眼见也不太好……”白奉先顶着胡氏不满的目光帮嘴说了两句,换来宋艾花一脸幸喜若狂的感激之色。古郎中摸着下巴沉思了片刻,到底还是拂袖而起,朝姜先生漫步而去。
“呵呵,你倒是个妙人……”古郎中俯在姜先生蝉壳般的躯体旁探看了两趟,一边伸手去为他把脉一边背着头对跟过来的白奉先低声道“看来你知道我从来不会放过异常少见的病例,这却是为我着想?”
“古郎中多虑了,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长期不拘报酬地为村中乡民治疗,想来是一位大善之人,又怎会丢开手不管?”白奉先淡淡一笑,半蹲下身子凑在古郎中身侧,指着姜先生气若游丝的脸低声道“您莫怪,我并非一个江湖浪客,同刘家是有些渊源的,您为我配出这世间难得的药丸,却又并未告知正确的服用法子,想是怕我好的太快,对我存有几分防备之心?”
闻言,古郎中冷冷一笑,俊秀的刀削脸上连一分颜色也未变,一边把脉一边接口道:“你可以怀疑我的用心,但莫要怀疑我的为人,你体内的残毒是慢慢发作最终能伤及元神的一种特别的毒,若是干咽药丸,好得自然快些,但也会连带让你的身子受累。用煮熟的冷水冲服,好得慢一些,但也更稳妥。”
“古郎中医道高明,晚辈佩服!”白奉先不再多说什么,只因宋艾花已不拘廉耻地扑到姜先生另一侧,瞪着一双涨满了血丝的小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古郎中的动作。古郎中先是把脉,而后翻开姜先生的眼皮查看了片刻,最后又将一边耳朵贴在他的胸口部位仔细聆听,折腾了约莫三柱香的功夫。
见他这么认真,身后的胡氏大为不满,也不顾刘娟儿对她频频使眼色,扭头朝宋艾花的方向怒道:“你这个闺女咋就这么没脸没皮的!你心里只有你的男人重要,莫非我女儿就该死?可怜我的娟儿还是为了从他嘴里掏出蛇蛋才沾上了蛇毒!你、你等着古郎中做啥子?莫非还想逼着人家先给你男人入药不成?”
胡氏左一个“你男人”右一个“你男人”,显然已是气得忘了形,刘娟儿叹了口气,伸出空着的左手扶在她娘亲肩上,一脸无所谓地安抚道:“算了,娘,她若不是心心念念只惦记着姜先生一个人,又怎么会配合他做出这么大的丑事来?你这会子骂她也没用,这种人是骂不醒的,我觉着手上还好……”
“这么怕人的蛇毒,你若是施救不及时,留下啥病根,倒让娘怎么活?哼!女人何故如此作践自己?娟儿,娘第二次提醒你,以后万万也不许为了个男人家作践自己的身子骨,凡事都有爹娘在,只有爹娘才会一门心思为了你好!”胡氏一脸严肃地说了这么一通,抽出一条胳膊紧握着刘娟儿的左手。
刘娟儿不免动容,正当母女两人“含情脉脉”地对视了片刻,外堂的通道间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头上还缠着纱布的大夜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