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娟儿进入刘树强家的第一个夜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胡氏侧身看着躺在自己身边的小脑袋,轻叹了一口气。她伸出手去摸了摸那睡梦中的小脸,只觉得光滑微热,呼吸平稳,想必睡的正香。
胡氏翻了个身,轻轻推了推躺在她另一边的刘树强的后背。
“恩?……”刘树强也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在一片漆黑中翻了个身,面对着自己媳妇,黑暗中看不清胡氏的表情,但凭直觉能感到她此时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爹,你说……”
“是有点邪门,但也说的过去,这么小的娃,哪里会有那么多心思?”
入睡前,胡氏和刘树强一脸郑重地问刘娟儿那面点手艺是哪里学来的,刘娟儿心虚得紧,只好摆出一脸天真无邪地样子,说自己忘了以前的事,唯一的记忆就是身在一个很大的厨房里,每天看到很多厨工进出,她从还没有案板高就开始在案板旁边天天揉面,因此拿起面团就自然记起了豆饽饽的做法。
刘树强两口子十分疑虑,但又想不出这小女娃有何必要骗他们,毕竟自己家连寒门小户都算不上,要有所图,凭她这相貌手艺,哪里找不到富贵出路?
他们不知道,刘娟儿作为重生加穿越人士,自己也压根就不明这副肉身的历史,脑海里也没有一丁点原主的记忆,再加上长得又招眼,一醒来就连番被拐卖,早就吓怕了!好不容易遇到刘树强两口子这么纯良又有缘分的家人,刘娟儿只想安定下来,哪里会去找什么富贵?富贵难觅,被卖却是分分钟的事。
“他爹,那你说,假如以后娟儿想起来了什么,她会不会……”
“这……你别多想,这娃儿懂厨艺,说明跟咱们有缘啊!你看,她还这么小,就能整出那样美味的小饽饽,我是尝过了,那小饽饽的口味儿不比大作坊里的点心差!咱全家人都爱鼓捣吃食,她不做我女儿,老天都不容!你就别担心了,咱使把劲儿,把日子往好里过!给娃儿攒俩嫁妆,以后总归是要找个好人家嫁出去的不是?!至于虎子嘛,这娃儿虽然拧,但心里孝顺,他会想开的。”
胡氏听了刘树强的一番肺腑之言,心中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劲儿减轻了不少,她在黑暗中点点头,心道,也只能这样了,谁让自己就是喜欢娟儿呢?!
躺在胡氏身边的刘娟儿压根就没睡着,她把刘树强两口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眼皮起先还惊慌地乱抖,听到后面,慢慢平稳下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刘娟儿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许对外人招摇,要是被当成妖怪抓起来,失去这么好的爹娘,你就是笨死的!刘娟儿在心里将自己痛骂了一番。开什么玩笑!如今怎么说也才才六七岁,抓起食材就会做面点?你吓唬谁啊?!
刘娟儿的后背贴着胡氏,这种温暖的包容感让她十分贪恋,就算虎子再讨厌她,她也想作为这家里的一份子好好生活。
想要活得好,家底是关键。她从刘树强两口子的对话里估摸着,他们的全部身家已经喂了胡三娇那条马哈鱼,甚至包括胡氏压箱底的传家宝。因此,于情于理她也要想办法为自家重新攒起家底来!
首先,她要加深对这个时代的了解,风土人情,市场市价,历史底蕴等等。
然后,她要想办法对付方思劳和万氏那两个同时出现的极品,她有一种预感,只要那表叔表婶在他们全家人头上压着,他们估计一辈子也出不了头!
再然后嘛……她还是希望能博得虎子的好感,打开他的心结,因为从前世开始,她就一直想要个哥哥……想着想着,刘娟儿慢慢进入了香甜的睡梦中。
更早一些的时候,在院子东边的大房里,方思劳和万氏也迟迟没有入睡。
炕头摆着几个颜色各异的小饽饽,方思劳身着里衣趴在炕上,一边津津有味地吃饽饽,一边让万氏用木棍在他的脊背上来回滚动推拿。这是他们两口子每日的照例行事,虽无法治愈他的虾米腰背,却多少能减轻一些酸痛感。
万氏黑着脸,一面给方思劳推拿,一面嘴里叨叨个不停。
“吃啥啥不剩,惯会糟蹋东西!连这木棍都差点扔进灶里当柴烧了!”
“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花我的,忘恩负义的一家子白眼狼!”
“外面有金银珠宝怎么不会找?只会找个赔钱货回来,还看得宝贝似地……作天作地,哪门子的娇小姐?连婶娘都不让叫,没规矩的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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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下巴上豁了口子?怎地叨叨个没完?少说两句成不?”方思劳不耐烦地抖抖脑袋,似乎这样就能将满脑子耳鸣声倒出去。
“嗬!你大方!你咋不把你的赌本也给人家送过去?!”万氏顿时怒了,跳将起来举着木棍在半空中划了个圈儿“人家肤白貌美身娇肉贵,我这老瓜皮哪里比得?老色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量什么龌蹉主意!”
方思劳被说中心思,窄脸一红,也恼了起来。
“胡咧咧啥?!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一个连儿子都不会生的老倭瓜,成天介的只会做蠢事!你还想咋样?难道还要我伺候你?!”
“你……”万氏只觉得胸口被自己男人插了一刀,又拽着刀柄狠狠搅动了两下,顿时痛得喘不过气来。
她跟了方思劳这么多年,虽只生过一个女儿,但女儿嫁得好啊,在临县的大肉铺里做老板娘,每年回门时多少能贴补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