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亦白很是不乐意听见这话,他坐直身子与路丛珍面对面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么!”
路丛珍望着他如墨漆黑的眸子竟愣了一瞬,回过神后她将他推回椅子上靠着:“是,我谢谢你。但是下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请你直白的告诉你们老师你的动机和理由,以免受罪。”
从亦白眉头一挑,又换了个手撑着水瓶:“你以为老黄会信啊?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是出在李家河身上,要换个人,他们不一定会信。杨超平时装的太孬,但李家河比他更怂,在他们心里,谁更弱谁有理。像我这样的,只要犯了错,到哪都没理。”
路丛珍见他换了两次手好像很累的模样,干脆自己替他把水瓶给扶着。她望着从亦白说:“你说不说是你自己的事情,但是别人信不信是别人的事情,你不能替所有人决定。”
从亦白享受着冰凉的温度舒缓着皮肤上的灼热感,他眼里噙着笑意好似不经意地问:“你会相信我?”
路丛珍白了他一眼:“我不相信你怎么帮你脱罪?”
从亦白想到她张开双臂挡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喉头突然有些干涩。他又问:“我们才见了几面,你为什么相信我?”
路丛珍想了想,为什么相信他,她自己也说不清。
也许是因为他明明有父母,可杨超的父亲说他是没爹妈管教的孩子;
也许是因为他嘴上说着怎么惩罚都无所谓,可转头望向窗外的眼神却显得有些寂寥;
又也许,自己只是单纯因为他长得好看。
总之,为什么相信一个人,说起来很复杂,但实际上却又很简单,“就是相信呗,哪有什么为什么。”
夜幕渐渐沉了下来,燥热的感觉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小公园里没什么人,只有蝉鸣,两人坐在长椅上,从亦白望着路丛珍那张素净的脸,心里像是被泼上了五彩的颜料,心脏不停跳动,将五彩的颜色溅满整个心房。
她也许不知道,她说的相信,让他很开心,开心的他自己都不敢置信。
静默了一会,从亦白突然说:“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我要考重点的时候,老黄的表情有多精彩。”
路丛珍摇摇头:“他们好像都很意外,不过我不觉得我哪里说错了。不管成绩好坏,你们高三生哪一个身上不是肩负着父母的期望?所有父母都希望自己孩子能考一所好大学,进一个好公司,领一份好薪水。杨超的父母是这样期望,李家河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难道不是?”
她说的很平静,很理所当然,如果换做别人说这句,从亦白可能要笑上三天三夜。父母的期望这种东西,根本没在他的身上存在过。
他很有耐心地告诉路丛珍:“老头把我送进这所学校,就是为了让我混个毕业证,然后再把我送到他心仪的大学,去混另一个毕业证,接着就随便安排我做个什么事情。我妈跟老头一个想法。她之所以把你找来,只是为了不让我领毕业证的过程太难看。他们对我没有什么殷切的期待,唯一只希望我少给他们惹点事,能让他们安安生生的赚钱、做手术。除了你,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一个早就被安排好人生的富二代。”
路丛珍愣住了,原来竟然是这样。
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黄老师听了她的话会露出那种惊讶的模样,杨超父母更像是听了个笑话。
从亦白在他们眼里是个富二代,也是个不被人期待的废物。
他的人生只活在父母的安排里,什么重点,什么大学,这一切只看他的父母愿不愿意让他去,他自己的意志和能力没有任何意义。
从家有钱到不需要他们的儿子有任何出息或成就。
他没有任何理由和动力做一个努力向上的、优秀的人,因为他的人生已经被人定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