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血飞溅在白飞儿脸上，阮倾颜惊恐地瞪大眼睛，整个身体在瑟瑟发抖，她们俩再也回不去了，那段嬉笑怒骂的懵懂时光。
白飞儿冲过去将凌翔抱在怀里，说不出话来，眼泪却止也止不住哗哗直流。转头看向阮倾颜的时候，眼神变得无比憎恨，她说：“你们妖类，果然都是这么冷血残忍的么！”咬牙切齿，一字一顿，仿佛想要将阮倾颜生吞活剥。
凌翔右臂的血还在不断往外涌，白飞儿已被仇恨冲昏了头，居然忘记了先帮他止血。凌翔断掉的右手臂就那般静静地躺在一丈之外的落叶之上。
阮倾颜在溯汐怀里，挣扎着想去白飞儿身边，溯汐已是成年男子的模样，他双眼凝视着怀里还是孩童模样的阮倾颜，牢牢地把她困在怀里。那是溯汐第一次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倾颜，阮倾颜看不懂他的情绪，是愤怒，是疼惜，还是悲悯?
“你不知道躲吗？那一掌打下来，不死也得重伤！”溯汐的语气，七分愤怒，三分疼惜。“要不是我不放心你跟出来，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他说你出了事我该怎么办，若是平时，他这样对她坦露心声，她会连续一个月心情大好。现在倾颜却失去了理智，她狠狠地推开溯汐，愤怒地冲他大吼：“你为什么要来！你为什么下手这么狠！那是一个人啊！一条活生生的命！”吼完之后，自己也楞住了，她居然向溯汐发这么大的火！
溯汐的眼里风雪漫天，突然间又变得风平浪静，他静静地走过去，手一挥，凝聚的灵力落在凌翔的伤口上，止了血。才转头对阮倾颜说：“对我而言，只有你，是不能失去的，其他人和草芥没有区别。”
“哈，你是千年不老的九尾狐，生来九命，哪怕不修行也能活万年之久，你怎么知道生命有多重要！”阮倾颜被溯汐的话彻底激怒了，怒极反笑：“和草芥没有区别，怪不得人类都说我们妖族天性嗜血，好一个千年狐妖！”
后来回想起来，阮倾颜恨不得狠狠扇自己几个耳光，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和溯汐争执，她却那般说他。仔细想想，他之所以一出手就断了凌翔的手臂，也是因为一来就看见凌翔凝聚全部法力在攻击她，只断了他的手臂而没有取他性命，已经是手下留情。
溯汐本想再说了什么，却被身后的白飞儿打断，白飞儿抬头看着站在她面前的一男一女两只妖物，声音冷漠：“二位这出戏要唱到什么时候，玩够了，就请回吧，我们区区人类，交不起你们这么高贵的朋友。”“朋友”两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溯汐看了看白飞儿怀里的已经疼的昏死过去的凌翔，默默地到一丈之外捡回凌翔的断臂，凝聚灵力注入断臂，断臂仿佛自己长了眼睛一般慢慢飞回凌翔身边，不偏不倚的接在胳膊断口，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生长，最后完好如初，连伤痕都没有一点。
凌翔的手臂完全再生了，阮倾颜抬头，却没了溯汐的身影。
手臂虽然长回去了，始终不是最初的血肉，这只手，一生都不能再使用任何法力。对于修行者而言，也和废了没多大区别。
“飞儿姐姐……”阮倾颜想安慰白飞儿，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都是因为她才会变成这样。白飞儿却在冷笑：“姐姐？白飞儿自知命薄，高攀不起您这样的贵人。哥哥姐姐什么的，还是去叫给你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同类听吧。”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这样，我……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姐姐或者你身边的任何人啊！”
“说得好听，刚’断凌翔手臂的时候，你为什么不阻拦，你明明可以做到的，你也是妖啊，你明明可以的，你却……”白飞儿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我……”白飞儿无言以对，她那是确实没想过阻拦，她当时震惊于白飞儿任由别人来杀她都无动于衷，连躲避都忘记。“我只是想……”
“你走！”白飞儿厉声打断阮倾颜的话。
“我不走，我陪着你。”阮倾颜倔强地俯身去查看凌翔的伤势，还在弯腰的时候，一把小小的匕首擦着耳边飞过，削落了一缕长发，阮倾颜的动作就那么僵硬在那里。
“你滚！否则，下一次，就不止头发那么简单了。念在你这么多年都还没有对我下狠手，刚刚又帮翔哥接手臂的份上，我今天不杀你，下一次，再让我看见你，我一定替天行道！”白飞儿紧紧抱着凌翔，滚烫的泪水一颗接一颗掉落在凌翔脸上，不知是为凌翔难过，还是为这三年虚假的“友谊”悲伤。
白飞儿一伸手，又一把匕首从衣袖里奇迹般地出现在手心，一狠心，手臂利落挥下，裂帛声刺耳，裙摆应声而断，“阮倾颜，你我今日割袍断义，自此，恩断义绝！不送。”语罢，转过头去，不再看阮倾颜一眼。
阮倾颜也是骄傲的女子，她可以低声下气委曲求全一次，却不可以一而再，再而三放下她的骄傲。白飞儿话说到这份上，阮倾颜除了心痛，也不想再做挣扎。最后，真的转身离去。
走的决绝利落，不曾回头。
如果，阮倾颜回头看一眼，就能看见白飞儿手里握着割下的裙角，哭的撕心裂肺，连怀里的凌翔已经醒来都不曾察觉。
之后一年，阮倾颜都没有去找过白飞儿，她害怕知道白飞儿过得好不好，又忍不住想知道。明明是心知肚明的，凌翔和家里断绝了关系，武功又废了，怎么可能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