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东海深处有座仙山,名为扶桑。
王朝的名人士子不管畅意还是失意,都喜欢聚于碣山、眺望东海,甚至他们还将诗歌酒会称为神仙会,皆缘于他们对扶桑仙山的遐想神往。
但那些名人士子并不知道,在茫茫东海的大陆沿岸,距离扶桑岛最近的地方不是杭城的碣山,而是位于北氐国境内的雁荡山。
雁荡山乱石如林、直耸入云,据说连大雁飞临此处都会被其险危所惊,飞翔不出优美和平稳,而变得晃晃又荡荡。
朝阳从海面升起。
微红的阳光穿透海上的薄雾,再射入云层,站在雁荡山最高的几处石峰上,便可看到一片彩色的云海。
此时,一名身着蓝绸长衫的男子就站在一座刺透云层的石峰上,静静地看着梦幻般的云海,衣袂飘飘,恍然若仙。
雁荡山高,雁荡山危,寻常人等只能仰止,便是那些声名远扬的采药人,也绝计登不上云层上面的石峰。
该男子不仅到了石峰,还悠然平静,身上的蓝绸长衫更是一尘不染。
他是步青云。
天下虽大,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身为北氐国师的步青云并不住在燕城,而是常年在雁荡山。
而在这极少数人中,又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步青云为什么会在雁荡山,比如令狐月。
但就算令狐月此时在石峰,恐怕也不知道步青云的眼中,为什么有了以往绝对没有的神采。
或许是彩色的云海映在他眼眸中的缘故?
朝阳旭旭升起,云海更为瑰丽。
步青云微微一笑,慢慢转过身来。
西方的天空不像东边那样绚烂,只有淡淡的蓝天和一丝丝薄薄的白云,而在步青云完全转过身来时,蓝天和白云突然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一道缥缈而曼妙的身影从五彩斑斓中踏出,落于石峰之上,婉若游龙。
步青云眼中神采飞扬,道:“师妹,好久不见!”
天空渐渐恢复成了宁静的淡蓝,那道身影也渐渐清晰,最后可见是一名黑发如瀑的美妇。
步青云不待美妇开口,微笑再道:“恭喜师妹!”
美妇正是路平,冲着步青云盈盈一礼,虽然面带微笑,语气却有些生疏,道:“在师兄这样的见虚大能面前,我这个刚晋见虚的师妹,岂敢言喜?”
步青云微怔,眼中的神采也渐渐淡了,道:“你还在恨我?”
路平仍然保持着微笑,道:“是你在恨我。”
步青云眼神悠远,半晌道:“我从来没恨过你。”
路平摇头道:“你恨他,就和恨我无异。”
步青云沉默半晌,道:“我不过是斩毁了一座飞仙关,并没有对他怎么样。”
路平轻叹一声,道:“一样。”
步青云皱眉道:“此话怎讲?”
路平道:“这就是师父为什么不许你上扶桑岛的原因,她老人家这样决定,并非因为你斩了飞仙关,而是因为你为别人斩了飞仙关。”
步青云若有所思。
路平再道:“师父的本意只是想让你忘了心中的影子,以便能清心澄神,在境界上更有所作为。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忘不了。”
步青云沉默半晌,忽地一笑,道:“如果都忘了,我们修行又有什么意义?难道就为了上石峰来看看云海?”说着转过身去,道:“师妹若是什么都能忘,为什么从扶桑回来后,首先便去了骑龙关?”
路平看着步青云的背影,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暂时不会回京城。”
…………
为老家主送葬,是一件悲伤的事,也是一件辛苦的事。
侍女银杏不但悲伤、辛苦,还很是着急。
昨日送葬返回葬园,天色已晚,她匆匆给老祖宗做了餐,还想着要给老祖宗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这么晚,不想老祖宗一直没有来取。
今日做好了餐,老祖宗仍然没有出来取。
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更不敢擅自进入葬园一看究竟,只好在大门外来回走着,胡乱猜测。
莫非是老家主去世,让老祖宗伤心不思茶饭?
忽地又想着草儿的叮嘱,她心里更加着急,过了好半天又猛然想起草儿是小祖宗,便给自己鼓劲,想着或许说了她是听小祖宗的吩咐才进葬园,老祖宗就不会怪罪于她。
良久,她终于狠下心来,蹑手蹑脚地跨进大门,又回忆着草儿说的路径,最后来到了地下的一间石室。
老祖宗果然在石室中。
银杏正欲给老祖宗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进来,但刚张开嘴,一个‘老’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又赶紧将嘴巴闭上。
她诧异不已。
石室中有上百盏油灯,但却给人一种极度晦暗的感觉,仿佛所有油灯都马上要油尽灯灭。而盘坐在灯光中的老祖宗,则像是一座亘古千年的石像,没有一丝生气。
“啊!”
银杏突然惊叫一声,手中的餐盘哐当落地,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睛里充满着惶恐和茫然。
石室无风,上百盏油灯却突然摇曳起来。
在晦暗而摇曳的灯光中,老祖宗竟真的像被风沙侵蚀了千年的石像,悄然溃散……
…………
路小石见穆尔紫烟这样说,只好同意去扬城,只是暗自决定了,既然一定要去杭城,那就要改变路线绕过祝桥镇,省得又被耽误时日。
从草儿有心无心的话里分析得知,他出事后孙无恨十分地给力,如果此番见着人家,实在不好意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