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北宫羡被人用太后的轿撵抬着进入巺枋宫,太后亲眼看到他手臂上的伤,微微惊诧。
经太医诊治之后,告知太后,北宫羡的伤无碍,她才略略放下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来。
太后命人备下膳食,在大殿侧厅,与北宫羡相对而坐,让他用过晚膳之后再回自己所在的宫殿休息,北宫羡没有推辞,应承下来。
太后因为担忧他,本就没怎么吃,这会儿亲眼看到他没事,又看着他动作利索的狼吞虎咽的干掉三碗饭,心中高兴,才觉得有些饥饿感,连着她也食欲大开,整整吃下一碗米饭。
太后高兴,笑眯眯的问道:“你这手上的伤,还不至于影响你狩猎,为何匆忙赶回来?!”
“侄孙挂念姑祖母,归心迫切,且打了不少猎物,便不想再待在那个又脏又『乱』又没有温热食物的危险地方,便回来了。”北宫羡弯唇,笑得纯善无害。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时的心是多么的急切和躁动,他挂念的人在哪里?出了什么事?是否又受伤了?
这些,他都不知道,也还没来得及查探,面对太后的关切关心,他只能先耐着『性』子陪老人家说话。
“贫嘴!”太后嗔怒笑骂,道:“你姑祖母我可还没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这般匆忙回来,可是有什么缘故?”
北宫羡笑叹一声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姑祖母这双眼睛,侄孙儿这箭伤可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为之的。”
“哦?!谁这么大胆?”太后口气带着讶异,可表情一点都不惊讶,反而是笑眯眯的看着他,问。
北宫羡冲她眨眨眼睛,笑道:“你猜。”
太后哈哈一笑,道:“说吧,这次又要哀家拿什么做交换呀。”
北宫羡长眉飞扬,墨玉似的眸子闪了闪,流光溢彩。
他淡笑不语,等太后笑完了,才起身,双膝跪地,在她老人家面前,行叩拜大礼。
他抬起头,十分认真的说道:“侄孙儿请求太后护林氏一门周全。”
他的话才一出口,太后脸上的残存的笑容不见了,变得沉静而凝重,许久才叹口气道:“是为了那个丫头吧。”
北宫羡眸光闪动,沉默不语。
“你先起来说话。”太后口气淡淡,难掩疲乏之意。
北宫羡看着她正用手指轻轻按压一侧的太阳『穴』,连忙起身,走到她身边,贴心又温柔的说道:“我来吧,是羡儿不对,给姑祖母惹了烦恼。”
“羡儿……”太后任由他手指不轻不重的按压太阳『穴』,闭上眼睛十分舒服的喟叹道:“哀家不是不喜欢那个丫头,只是她不适合你……”
北宫羡站在太后身后侧,看不到她的神情,却从她说话的口气中听出了些许惆怅和无奈,而他俊美的容颜隐藏在背光的暗影里,变幻莫测。
“你手上的剑伤不管是谁伤的,都预示着你的处境十分危险,姑祖母老了,护不了你一辈子,姑祖母希望的是你能回到穹北,那里,才是你真正的家,真正的天地。”
太后无不感慨怅然的说道:“可你应当知道,若你要回到穹北,势必通过联姻,你未来的妻子,除了公主便是世家之女,只有这样的女人以及她身后所代表的势力才能帮助你回去。”
“……”北宫羡说不出心里的复杂情绪,只觉得心口堵得慌,压得他难受,咽下晦涩,有些冲动,赌气般开口道:“羡儿愿意一辈子留在西魏。”
“胡闹!”太后突然转身厉喝,浑浊的双眼精光爆『射』,原本保养得宜的雍容面容上也是盛载着怒火。
她瞪着他,气恼不已。
北宫羡嘴唇抿紧,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拳头,骨节泛白。
五年来,太后从未如此严厉的呵斥他,如今却是动了真怒。
北宫羡身形一动,大跨两步,在太后的面前再次直挺挺的跪下,却是桀骜的挺直背脊,不肯认错道歉。
北宫羡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也很聪明,在过往的五年时间里,太后虽然护着他,给他无上的权利和宠爱,但他自持身份,除了游山玩水安份的当个闲散王爷,基本上他贴心的从不惹是生非,更是从来不参与到任何权谋势力之中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太后便越发宠爱他,在他刚到西魏时,那些防备和针对他的势力,慢慢的也就放松对他的监视和探究。
这样一来,他才能在西魏平安的尊贵的存活到如今。
对于北宫羡来说,无论最后是留在西魏还是回到穹北,最终只有通过婚姻来依靠妻子家族的势力,获得一生的平安康乐。
否则,只有任人欺凌,或者死!
这个道理太后虽从来没有正面点破他,但相信以北宫羡的聪颖,他是知道的,只要想活下去,待到成年娶妻,便可保一世『性』命,一生安康。
太后不是没有准备,而是一直在暗中物『色』合适的人选,只要时机成熟,她便能将北宫羡的余生安排妥当,这也是她这个做姑祖母的一点心愿。
可连着两次,北宫羡因为林炎冉的事,跪在地上对着她行叩拜大礼,郑重其事的请求她帮衬林家,这个意图不言而喻。
林家手握兵权,可那点权利翻不出什么大浪,比之西魏的一些宗亲大族根本不值一提。更何况林家背后的族亲势力太过单薄,不足以护住北宫羡。
换一句话说,北宫羡再怎么处境艰难,那也是皇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