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幼素从极度的眩晕中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大片土灰灰的泥墙。
她的眼瞳无意识地四处转了转,泥塑的墙根,两把破旧的椅子,黄泥土似的凹凸不平的地面……
这是哪儿……
她只记得自己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从被人做了手脚的直升机上紧急降落跳伞,然后坠入了一片汪洋大海……
极高的水压打得她透不过来气,鼻子耳朵都出了血,眼前晕得模糊不清,嘴里也吐着血,她觉得自己这一次可能真的要完了。
还记得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意识,就是她程幼素在国情局拼死拼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谈过恋爱呢,还没来得及嫁人,没来得及去偷摸自己暗恋的师兄的八块腹肌……
现在居然在这么一个奇怪的地方醒来,她是被人救了么……
等等,脑袋里晕眩又复杂,好像有许多光点片段涌入了脑海里。
“素子,去把猪糠倒了……”
“素子,快去烧饭啊你个死丫头……”
“二姐,娘给我做的新衣服脏了,你赶紧帮我洗洗……”
……
一些凌乱的对话过后,一个矮小肥胖的女孩身影出现在了自己眼底。
她穿着灰旧的棉衣,坐在院子里的矮桩上撸起袖子搓着衣裳,一双又肥又短的手冻得通红。
那女孩头发散乱,只草草束了个大辫子,脸上仿佛也生了冻疮一样,两坨高原红格外显眼,鼻子下还流着来不及擦的鼻涕……
程幼素摇摇疼得厉害的脑袋,费力地直起身子,看着这间破小屋子里暗淡的光线。
离床不远的矮木门是半开着的,纸糊的窗户也破烂不堪。
她扶着粗糙的墙边下了床,缓慢地走到木门边往外望,只看见活生生一幅农家生活的景象。
院子的小鸡棚、猪圈、食槽,还有一口井,井边的撑架上晒着几件古怪的衣服,确切的说,好像是古代的衣服,古色古风的襟领盘扣,只是明显有几分陈旧朴素。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凭借多年国情局特工的工作经验,她分明感觉到这里整个的气氛都不对,不像是自己所生活的年代……
而刚刚那些片段,仿佛灌输记忆一样充满了她的脑海。
难道,她被洗脑了?或是狗血地穿越了?
还没来得及好好观察一下周围,程幼素突然听见一声女人的尖声哀嚎,吓得她身子一震。
“哎哟!咱家猪呢?猪呢?你个死丫头!猪圈门怎么是开的?叫你喂个糠你还让猪给跑了啊……”
程幼素有些懵圈地看着气势汹汹的来人。
那女人身形瘦长,穿着褐红色的上衣,灰蓝的阔腿裤,裤子下的双脚穿着青色布鞋,腰间还围着一件围腰。
她的发式是典型的古代妇人的发髻,黑黑的团在脑后,圆髻上插了一根桃木簪子,看上去应该是来自个较贫寒的家庭,不过条件也不至于太差……
“啪!”,电石火光间,还没来得及分析完,程幼素的脑门就被重重打了一下。
“死丫头!咱家猪呢?你还站着发什么愣!你个败家货……让猪给跑了!”
瞿左翠毫不留情地骂着自己的二女儿,程幼素。
她尖瘦的嘴巴里喷出唾沫,对着程幼素张嘴闭嘴“死丫头”、“赔钱货”,一双狭长的倒三角眼睛看上去骇人极了,说是目露凶光也不为过。
程幼素被打懵了,她还从来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打过呢,自己的妈妈从来都是温柔如水的样子,哪会这样打骂自己。
她呆愣地顺着面前女人的目光往院子里看过去,只见猪圈的门是半开着的,里头只有一个盛食物的槽子和乱七八糟的排泄物,不见任何猪的踪影。
“真是赔钱货!还愣着干什么?你蠢死算了,快给我去追!不把猪找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瞿左翠骂得唾沫横飞,要知道这头唯一的猪可是家里如今最值钱的财产了,就让这赔钱丫头给这么弄丢了,看她等会儿不打死她!
“娘,又吵什么呀?姐又咋了?”
程幼素没头没脑地被骂了一通,总算缓过神来了,她抬手揉着自己刚刚被打痛的额心,皱眉看着面前又过来的另一个女子。
那是个长相还算水灵的小女孩子,齐刘海麻花辫,尖俏稚嫩的脸,水扑扑的大眼睛,皮肤细嫩,一身衣裳干干净净的,十分合身鲜艳。
“姐,你又咋……咱家猪不见了?!”程妙萱随着母亲的目光瞧见了空荡荡的猪栏,她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而程幼素蹙着眉,看着眼前两个陌生的女人,根据刚才脑海里涌现出来的一堆记忆信息,终于懂了。
这年纪大的女人是原宿主的妈,而年纪小的是宿主的亲妹妹。
宿主从前在家里一直唯唯诺诺惯了,一直习惯听娘和妹妹的吩咐,所以刚才被这个“娘”打了一下,她的身体惯性下意识没有还手,否则凭借自己原来的反应,早就挡过去不让她打自己了。
自己是穿越到原宿主的身体上来了?
大概跟自己从前的身体也差不多吧,不过不知道之前跳海受的伤这副身体上会不会也有……
程幼素想到这点,马上低头看了看。
脏兮兮的棉衣下圆滚滚凸出的肚腩,粗糙的双手,肥胖粗壮的两条腿,布鞋包裹下的几乎快挤出来的肥脚……
这、这还是自己原来纤瘦苗条、凹凸有致的身材么?
天打五雷轰啊!完全不是啊!
神啊主啊玉皇大帝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