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灼痛撕裂之感几乎要将她浸没,陆晼晚下意识地紧蹙着秀眉,原本秀丽的小脸此刻皱成一团,让人一眼便知她此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晼晚,晼晚。”
“二姐姐!”
耳边是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声,她极力想要睁开眼,眼皮却似有千斤重般。无奈,陆晼晚只得缓缓地转了转眼珠,指尖也紧跟着颤了颤。
“醒了,醒了,二姐姐醒了。”察觉到床榻上陆晼晚细微的动作,陆秀宁惊喜地站起身来,急切地往床沿边靠拢,身上刚被裹上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抖落在地上也不自知。
乔氏也在屋子里守着,听闻陆秀宁这样一说,便也伸出手,让李妈妈扶自己起来,搀着她往床边走去,脸上尽是期待。
当时在马车上陆晼晚如此不要命的做法,她到现在想想都还心有余悸,好在当时马儿已经平静了许多,又恰逢十三爷路经此地救了晼晚一命,而且还好生将她们这一行人安顿在这小村落里头。
想着当时赵子离策马而来,飞身抱下陆晼晚时脸上的焦灼神色,乔氏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她毕竟是过来人了,虽说青灯古佛相伴数载,但这点情谊还是看得出来的。更何况,赵子离毫不掩饰的担忧以及此时还在外守着的那份心,教人不往那上面想都难。
“去将十三爷请进来吧!”坐到床沿上,乔氏遂摆了摆手,冲李妈妈吩咐道,那孩子此刻心里正难受着吧,女子名节固然重要,但他好歹也是晼晚的救命恩人,让他进来探探也无可厚非。
“老夫人,二姐姐方才分明是要醒了,可现在怎么还不睁眼?”瞧着陆晼晚似乎又要沉睡的样子,陆秀宁心似热锅上的蚂蚁,手脚都不知该如何放了。
垂首看了眼双目紧合的陆晼晚,一时间,乔氏也不知该如何做了,想了想便道:“秀宁,你去将先前那大夫请来。”想来赵子离也不会这么快让大夫离开,现在应该还在别的屋子里待命呢。
“是!”想也不想,陆秀宁便往外跑去,哪还有半点以往清冷淡漠的模样。
刚开门,便遇上了随李妈妈一同前来的红衣子离,匆匆行了一礼便又准备往别处去。
“若是去请大夫,我已吩咐将人带过来了。”
听着背后这道清凉的嗓音,陆秀宁脚下顿了顿,转身一看,果然看见除了赵子离和李妈妈之外,另还有一青衫布衣拎着药箱年过半百的山羊胡老头儿,愣了愣神便与几人一道又回了屋。
“老夫人。”赵子离进了屋,首先便与乔氏打了招呼,抬头见床上的人睡得似乎不**宁,便将那老头儿一把提上前来,“快替二姑娘看看!”
“是,是。”范理怎敢耽搁,当即便将药箱往桌上一放,见乔氏还在,便道,“还劳老夫人……”
“您且诊着吧,老身看着才放心。”
闻言,范理也不好再说二话,将软垫置放在陆晼晚腕部,又在脉上隔了绢布这才开始诊脉。
几人见着这小老儿时不时蹙眉,间或又摇了摇头,实在是担心,想发言相问又怕人家不喜,为医者虽说仁心仁德,却也有些自个儿的规矩。在这穷乡僻壤找到医者已是不易,若是表现不当将人给气走了可划不来,便只得按捺住心里的焦急好生等着。
“啧,这位姑娘气虚体弱之态持续年岁已久,”范理环顾了几人一圈,言语中颇有些不满,小小年纪却被养成了一副破罐子,见着几人眼中的担忧又不似作假,只得好生解释了一番。
乔氏听着,不禁将手中的念珠攥得更紧了些,她就道曹氏和晼晚怎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如今细细一想,应该是受了府上那些人苛待,景昳时常随着他外公舅舅在外奔劳,顾不上曹氏和晼晚,这两人应当是为了自保生存才不得已做出些改变来。
如此一想,乔氏竟有些埋怨起自己来,内心生出一股愧疚之感。
赵子离默守在一旁,始终听着范理的言语,眼光渐寒,想来都是尚书府后院那些人不老实。蓦然间,他想到陆霏宁落水当日,陆晼晚站在她门口喃喃自语说的那句话,拢在袖间的手兀然握掌成拳。
“冬季寒九,气虚体弱之人易感风寒,姑娘在此前淋了这么一遭雨,再加之颠簸过度,风寒湿客于肌表经络,痰湿气阻于胸膈肺脾,正虚气弱无力祛邪外出,需祛风除寒湿,健脾化痰畅气机,益气扶正助祛邪。除此之外,姑娘这身子还得好生调养,再拖下去怕是要伤了根骨。”
将软垫和绢布收回,范理擦了擦手,转身又从药箱中拿了两副药出来,看了看几人,将药递给守在乔氏身后的李妈妈,道:“老夫这里的两副药,也仅是治气虚之人外感风寒湿症,若想要痊愈,诸位还是早日带姑娘去找官医大夫为好。”
“劳烦老先生了。”乔氏颔了颔首,冲他道谢道。
“这羌活、独活辛温发散,可祛风寒湿邪,为君药;柴胡辛散解肌退热,川芎行血祛风,助君药解表散邪、宣痹止痛,为臣药。”顿了顿,范理继续道,“还需以小量人参益气扶正以助解表,使祛邪不伤正,共为佐药;甘草和中调药,兼助益气;生姜、薄荷发散外邪,也为佐使。”
“老夫言尽于此,至于姑娘脾内损伤之症,咱们这儿寻不到那样的药材,还望老夫人见谅,还是尽早带姑娘回去医治为好。”说完便冲众人拱手告辞。
“多谢先生,先生这边请。”赵子离见状,亲自将范理引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