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麟宣殿的方向走去,赵子钰并未将自己当做是一个阶下囚,相反,那双暗含锋芒的眸子让他看上去更像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猛兽,充满着危险的气息。
在他身侧,刘惠妃精神有些恍惚,任人推一步走一步。
赵王党羽百十余人,除昨夜身亡之众,现如今擒获有三十九人,皆被人带到麟宣殿外跪地等候。入殿的只有赵王和刘惠妃。
目光淡扫,将周遭人的嘲讽和幸灾乐祸看在眼里,赵子钰微眯着眼,心中有了较量。
“殿下之人,尊前竟敢如此无礼!还不快跪下!”那站在赵顼胤身边不远处的传唱太监见赵子钰身姿笔挺地站在殿内,甚至目光狂傲,不由得呵斥一声。
在历经了一场大起大落、急转直下的情势之后,刘惠妃便有些失常起来,如今听着那太监的一声呵斥,竟是身子一抖便跪了下来。
殿内两侧文武大臣,如今大多都是太子党,见状,不由得心中冷笑。报应!逼宫落败,刘惠妃母子就该有这样的报应!简直是大快人心!
龙椅上,赵顼胤眉心微皱,他对刘惠妃虽早有惩戒之心,但绝非会想要因为谋逆一事来惩罚她!毕竟,谋权篡位,乃朝中大忌!
“赵子钰,你可知罪?”赵子钰冷毅、沉敛,却在有些事情上操之过急,他或许是一名猛将,但绝对不会是一个运筹帷幄的主帅!高声问询,赵顼胤心中到底有些惋惜。
其实,在这几个儿子里,属老六与他性子最为相似。老大太过优柔寡断,虽礼贤下士,却少了一份上位者该有的霸气,惯于感情用事,终究难成大器。而老十三太过轻狂,虽有勇有谋,进退有度。却极为执拗,处事无原则可循。
成大事者,必须要有一股狠劲儿,但却不能蛮横。说到底。赵子钰是个可造之材,只是缺少历练。若是没有今日的逼宫之举,他日,怕是极有可能成为一方霸主。
“儿臣无罪。”轻扬着下巴,赵子钰语气猖獗。半点不见悔改之心。
当下赵顼胤便气得发抖,他竟敢这样说话!看来自己料想的没错儿,若是再任由他这样下去,只能是养虎为患。如此,就趁着这个契机,好好灭一灭他的威风。
赵子钰这话一出,殿内大臣无一不出言惊叹。
这个赵王,为免也太过目中无人、太目无章法了吧!
谋权篡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对此他却说——“无罪”?!哈。哈哈,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天下姓赵,他就当真以为自己与众不同了?
殿内哗声一片,窃窃私语的人不在少数。
赵子钰对这些充耳不闻,他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闲言碎语。只有到手的权势,才是最可靠的东西!
“大胆赵王,公然逼宫谋反然还称自己无罪,如此欺君罔上。置我大兴律法为何物?”说这话的,是一直以公正刻板闻名朝野的左神武大将军姜立峰,也是当朝皇后的亲哥哥,当今国舅。
殿前。姜立峰手执笏伴,朝赵子钰看了一眼之后,便一直将目光放在赵顼胤身上:“皇上,赵王违背纲常,惊扰殿前,做出逼宫谋反之举。是为大逆不道,理应押入天牢,听后发落。”
“皇上,还请皇上将赵王压入天牢,以肃朝纲!”
“……以肃朝纲!”
到最后,麟宣殿内,便只听得到这四个字,声音重叠浑厚,经久不衰。
殿外,赵子钰亲信之人,听到殿内的动静,便已是心如死灰,搭耸着肩膀,全然失去了求生的气力。
……
赵王子钰,勾结乱党,意图谋私,逼宫篡位,罪不可赦,为警戒后人,将于三日后午市门口斩首示众!
惠妃刘氏,心胸狭隘,祸乱后庭,关延禧宫,赐鸩酒。
刑部尚书张先、侍御史李建、宗正孙兴维等,抄家查办!
……
一时间,帝都风雨飘摇。
接连两日,从宫门排到城门的守卫多了一倍不止,过往行人皆是要经过严格的盘查才得以进出,就连街市两侧摆摊的小贩儿也没能逃过时不时的突击检查。
百姓们先是被赵王逼宫的消息砸得晕头转向,后又被随后一一下达的指令吓得门都不敢出,因此,繁华如帝都,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光泽,犹如垂暮之老者,容色苍疲。大街小巷,皆是如死一般的沉寂。
刑部尚书府张家、侍御史李家、宗正孙府等先后被查封,以往宾客络绎不绝,如今变得门可罗雀,就连偶然经过这几家门口的百姓在路过的时候都跑得飞快,生怕沾染了晦气。
如此,那些人倒还真是没多余的精力来管栖身于被封禁的陆尚书府的一行人。
陆府。
以往光鲜亮丽的金丝牌匾如今已蒙上了少许灰尘,厚重的红木门上,两张交叉叠放的白色封条尤为显眼。
陆晼晚所居住的院子里,临湘阁阁楼上,一男一女倚窗对坐,焚香煮酒,少有的悠闲。
男人一身赤色锦袍,玉冠拢发,笑容邪肆,容颜精致更甚女子。
对面,女人恬淡如水,素手轻抬,容貌秀美,清丽无比。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抬手,从陆晼晚手中接过一杯温酒,赵子离忽而抬眉笑了。
听到他这般谈笑,陆晼晚也笑了。似乎,他们有很长时间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了。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她都始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信息量太大,让她有些难以消化。虽然一切都在预料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