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内一阵嗡鸣,零星的记忆夹杂着一幕幕飘渺却又刻骨的画面充斥着她的脑神经。
陆晼晚能感觉到自己灵魂深处的战栗,如同在那阴潮的地牢之中被一股幽风带着彻骨的凉意灌遍她全身,那空洞嘶哑的声音似乎是一只巨兽,张开嘴要将一切吞噬。
——陆霏宁,赵子钰,我陆晼晚对天发誓,若有来世,穷竭一生让你们万劫不复!
不伤不灭,不死不休!
“啊!”喘着粗气,陆晼晚撑着疲累的身子从床上坐起来,胸口上下起伏,身下的床单被她紧紧攥出了褶子,房内入目的漆黑让她不自觉便想到梦里的空洞,那满含怨恨的毒誓似要碾碎她的心脏,教她窒息不已。
银色月华从窗隙钻了进来,在陆晼晚身侧铺洒了一层清辉。阴影下,陆晼晚心有余悸地抬起一只手捂在胸口,透着凉意的冷风从窗口灌了进来,和着额上黏濡的湿意,让她身形一颤。
“二姑娘,二姑娘,怎么了?”
外室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丫头迷糊不清的呼声,想来是外间守夜的丫头被她方才的惊叫给吓醒了。
不多会儿,清瑶便晃着头掌了烛火掀开帘子快步走了进来。绕到两扇座屏后,见陆晼晚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赶忙将烛台搁在书案上,几步走到榻边,给她垫了垫软枕,扶着她靠在了床头。
“二姑娘,可是又魇住了?”清瑶皱着清秀的眉,心里担忧。近几日,二姑娘每日都睡得不安稳,晚上时常会做噩梦,姨娘好几次过来说要请大夫都被二姑娘制止了,让她们一干人干着急。
“没事儿,许是近些日子累着了。”陆晼晚弯了弯唇,给清瑶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笑,“你也去睡着吧,再不久天就该亮了。”
借着昏黄的烛火,陆晼晚将这万分熟悉的房间看了个通透。
半月前,本该死在舜天王府阴暗地牢里的她在自己的房间醒来,时间带她回到了玄德三十一年。
如今已是九月,北方的天气转凉,也凉透了人心。
侧头看了眼眉心微拢的清瑶,陆晼晚心中一痛,上一世,她身边人的下场各种凄惨。在她笈笄之年被偷梁换柱嫁到舜天王府之前,清瑶意外溺水而死!紧接着,便是心腹一个个以各种意外身死,或者被用各种理由遣散,最终她孤身一人嫁到舜天王府,现在想来竟都是那些人的诡计。
微敛着眸子,陆晼晚心中冷笑,天快亮了,麻烦也该来了。
陆霏宁,赵子钰,这一世,你们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看着陆晼晚脸上的冷冽,清瑶一愣,突然觉得这样的二姑娘有些陌生,似乎是上一次风寒之后就变了性子。只不过,若是姑娘性子刚强一些也是好事,免得姨娘成天为姑娘忧心。
被子滑落,白色的里衣暴露在烛光下,空荡荡的衣袖让陆晼晚整个人整个人羸弱不堪。墨发如瀑般披散在肩侧,白皙的脸上更显苍白,病态一览无余。
房内瞬时安静了下来,北方的九月已有些透凉,窗棂不知何时被吹开了缝隙,一股冷风灌了进来,教清瑶打了个哆嗦,这才缓过神来,赶紧走上前又重新将窗子合上。折回身时,扶着陆晼晚躺了下来,蹙眉轻声嘱咐着:“二姑娘赶紧休息吧,可别病得更厉害了,姨娘知道又该担心了!”
素面躺着,陆晼晚目不转睛地看着清瑶替自己掖着被角,脸色平静,眸中不起波澜。待清瑶转过身来时,见着陆晼晚合上的眸子,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走到书案前将烛台掇了起来,掀起帘子重新回了外屋。
房内归于沉寂,陆晼晚听着窗外的风声,倏尔睁开眼,月色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在这孤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明……
卯时刚过,院外的脚步声便一阵阵响起,不多会儿便又请礼问安的声音传了进来。陆晼晚起身,对外面的动静恍若不知。
“大小姐!”
“大小姐!”
踩着脚下的落叶,陆霏宁对扶香苑一干人等的行礼熟视无睹,扬着下巴往内院走去。
一身浅蓝色纱裙,后摆上是大朵大朵的牡丹,裙摆随着她的步幅摇曳着,那衣料上的牡丹花也恍若存活了般。
今日的陆霏宁看起来格外与众不同,一改近日的素雅,妆容精致,看起来妖艳不少。腰间佩戴着的容嗅跟着轻晃,右手手腕上戴着的是与衣裙相照应的玛瑙蓝镯子,三千青丝绾作坠马髻侧于右肩,发丝间隙插着一支宝蓝玉簪子,浓妆淡抹,几缕发丝绕颈,腰似杨柳般婀娜多姿,唇若樱桃般小巧玲珑,干净洁白的面容上擦了些许粉黛,双眸似水,看似清澈,却深邃不可知其心思,深沉得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娃娃。
“大小姐!”此时清瑶也从内室走了出来,见到陆霏宁时不免一怔,大小姐今日的妆容为免太过隆重了。待注意到陆霏宁身后的一大波人,清瑶不由得皱了皱眉。
“你们在外边儿候着!”陆霏宁头也不回地吩咐了一句,便错过清瑶,往内室走了去。余下的一拨人只管站在檐下,大气都不出一声。
听着珠帘碰撞的声音,陆晼晚抬了抬眸,铜镜里头立马折射出来陆霏宁掀帘而入的景象。
见着她越来越近的步子,陆晼晚勾唇轻笑。陆霏宁今儿这一身的打扮倒是费了心思,髻式美,而善为妖态,作愁眉啼状,坠马髻,折腰步,龋齿笑,以为媚惑。
若是没记错的话,今日前来的是太子,送了两名教人礼仪的老嬷嬷